三月,北国春色盎然,皇帝为了调解心情,过了上巳节,就命摆驾圆明园,园中的玉兰开的正好,勤政殿东暖阁里头炕上就摆着一个乾隆仿哥窑雨过天色双耳贯瓶,上面插着紫白双色玉兰,颤颤巍巍,吐露着沁人的幽香,皇后正在伏案批折子,皇帝饮了一口新进的龙井,在窗棂下借着明媚的春光,闲闲地翻看着一部书。
“皇上,”杏贞停下了手里的朱笔,想起了谭廷襄此去的任务,在自己的劝谏之下,皇帝终于放弃了将和英法两国交涉的调停任务放在美俄公使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不过这直隶总督谭廷襄虽是部堂级高官,到底是没有钦差大臣的头衔,“谭廷襄此去天津,可是没有皇上给的钦差大臣......”
正在看着《庄子》的咸丰皇帝抬起头,揉了揉脖子,脸上一脸无所谓的神色,“无妨,肃顺对着朕说,边事当由边臣办,朕深以为然,若是朕委了谭廷襄他钦差大臣的差事,岂不是过于看高洋人,哼,在山东广东的事情朕还没有和他们算,朕宽宏大量,也不能没有底线,”咸丰皇帝站了起来,“朕已经让他对四国公使分而处之,想必不日就会有好结果,何况,僧格林沁在大沽口准备地极好,这钦差大臣有没有均是无妨,”皇帝活动了下身子,如意把一叠折子奉到咸丰的面前,咸丰不耐烦地朝着端坐在御座边上的皇后一指,如意连忙把折子递到皇后边上,帆儿接过了折子,放在御案之上,又把批好的折子递给了如意,如意翻开帘子,走了出去拿给内奏事处。
就在如意翻开帘子的时候,殿外的阳光射了进来,伴随着阳光,一道明媚的歌声断断续续地在外头响起,“艳阳天,艳阳天~”
皇帝的耳朵竖了起来,杏贞也暂时放下军国大事,抬头瞧着外面,可是隔着窗棂只见外头的片片花海,除了在外头低头等着皇帝吩咐的小太监之外,瞧不见半个闲人。
窗外的歌声似断似续,“桃花声轻妙,让人想入非非,皇帝听得如此歌声,怎么还在室内呆得住,微微咳嗽一声,对着杏贞说道,“皇后,朕出去溜溜弯,过一会子就回来。”
杏贞对于皇帝寡人之疾了然于胸,却也不在意,站了起来,含笑道:“皇上请去,臣妾批了折子就要去准备先蚕礼的事儿,就不来皇上这里请安了。”
皇帝猛地点头,“辛苦皇后了,倒不必来朕这里了,”又听到歌声还在,连忙吩咐杨庆喜,“还不快把朕的轿辇拿来,死奴才,这么好的春光,岂能辜负!”
杨庆喜忙不迭地称是,“恭送皇上。”杏贞拜下,等到皇帝出了勤政殿,帆儿这才扶了杏贞起来,殿外的歌声还是悠扬响起,杏贞听到了“对对双飞燕,”忍不住也哼了起来,帆儿愤愤,扯了一下杏贞的袖子,“娘娘,那明摆着是一个狐媚子想着勾引皇上呢,您也不发话!”
“发什么话,这又没什么关系,皇上喜欢就好,”杏贞哼着歌转到御座之后,继续批起折子,“皇上大不了喜欢听个曲子而已,本宫可是贤后,贤后是不会在乎这些小事儿的,咱们当好自己的差事就好,”杏贞吩咐帆儿,“你让如意把兵部奏上来直隶和京畿的八旗驻防那个折子拿过来,对,就是那个,放在绿檀木盒子里的那个,拿过来给我瞧瞧,”杏贞翻开了那个折子,细细的看了起来,又吩咐帆儿,“你去告诉贞妃,敬事房的记档别忘了,今天,”杏贞脸上浮现了一丝无奈却又若释重负的笑意,“皇上估计总是要醉在歌声了。”
殿外的歌声停了一会,又响了起来,女声中带着一丝如愿以偿地娇贵劲儿,“艳阳天,艳阳天。湖光山色映华年,春满圆明园,双鹤双鹤交颈眠。女儿泪涟涟,女儿泪涟涟。奴今十八正华年,空对好春光。谁与奴作伴?谁与奴作伴?”
“放肆!”僧格林沁对着闯入自己帅帐的武云迪大发雷霆,“本帅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多嘴了!”
武云迪缩了缩脖子,倒是没有被僧王的暴怒击倒,依旧硬着脖子不服地说道,“大帅,标下怎么会多嘴,只是看着这些洋人整日里在大沽口外头儿耀武扬威的,有些个渔民的小舢板在海上头捕鱼,都被可恶的英国人戏耍一番,然后再用火炮轰毁,实在是可恶至极!”
僧格林沁双眉一挑,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这京中汉军旗的大少爷,“哟,什么时候武佳氏的大少爷也学会为民请命了?以前在京中不是最爱戏耍人吗?”
武云迪俊脸一红,“标下只是看不惯这些洋人的嚣张气焰,看不惯他们在我们中国的海上横行霸道,所以标下前来大帅这里请命,让标下去炮台上,指挥着兄弟们发上几炮,也要让他们尝尝咱们大清的火炮!”
“糊涂!”僧格林沁摇摇头,出声呵斥武云迪,“别以为在中原打了几次胜仗,就敢藐视天下英雄!发逆不能和英法两国、军队相比,更别说那些捻贼了!”僧格林沁半是训斥,半是提点,“咱们八旗大军,胜算就在弓箭上,即便是再加上火炮,你能比得过洋人在海上飞一般的舰船!?!?!?!”
“要知道这些南边运过来的火炮,也是洋人手里买来的,对着发逆管用,对着洋人,指不定有没有用!”僧格林沁瞧着犹自懵懂的武云迪,有些恨铁不成钢,“皇上的旨意让本王筑好炮台,准备好防御工事,这才是咱们的差事,若非洋人动手,咱们不可发一枪一炮!这是皇上的原话。武守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