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原本轻松的接风酒宴,却变成的如此的沉重,众人都是意想不到。陈子壮的一番话,让众人在看到希望的同时,又背负上了一定的压力,因此,酒宴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静谧的空间来消化刚刚听到的一切。
夜已深了,窗外寂寥无声。木严梓上了年纪早已挨不住,已经回房歇息去了。屋中只剩下路振飞、朱平安以及在一旁侍候的阴世纲。
阴世纲没有一丝睡意,刚刚朱平安多说的话他全部都听在耳中。在他看来,这便是朱平安自己勾画的一副恢弘壮丽的战略构想。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但阴世纲却仍旧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路振飞眯着双眼,手边的茶水续了一次又一次,茶叶早已经没了味道,但他还是不时的呡上一小口,其余的时间便都在打量自己的这个学生。
真的是长大了!路振飞由衷的感慨。虽然不够分别了一年的时间,但经历了巨鹿一场血战,当年的少年已成了今日的正二品的总兵,执掌一方,举手投足间已经掩饰不住的杀伐之气,让路振飞感叹于朱平安的成长,而刚刚的那一番长谈,更是彰显了他的不断成熟。
路振飞似乎有话要说,转头看看阴世纲。阴世纲顿时会意,刚要出声告退,却被朱平安拦住。并示意路振飞,阴世纲是自己的心腹之人,无须忌讳。
路振飞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朱平安双手接过来,“这是唐庶人托老夫交托给你的,当年也是你母亲用过之物,他一直留在身边,等成亲之日,你亲手交给语菱吧!这是唐庶人的一番心意!”
朱平安打开一看,其中包裹着的是一双散发着莹莹绿色的手镯,触手时滑腻圆润,隐隐透过一丝暖意。
旁边的阴世纲何等的聪明,闻言顿时一愣。“唐庶人”,“母亲”,手镯之物一般都是长辈交由晚辈,这些个字眼透露出来的意思,难道说,自家的主公和唐庶人朱聿键……,阴世纲隐隐猜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双腿猛然间发软,恍惚中勉强稳住身形。
将玉镯交给朱平安,路振飞好像轻松了不少,慢慢站起身,“时候不早了,老夫也回去歇息!听闻你的新军营已经组建完毕,黄振玺和陈集声啰嗦了一路,都说要去看看,明日里,你便安排下去吧!”
“是!”朱平安躬身回答道。
走到门口,路振飞停下脚步,没有回身,而是直接说道:“你今日所说,将来所为,无论对谁都有了交待,一旦乱世重现……!”
路振飞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作事但求无愧于心,老夫会在一旁好好的看着。但有一句话,老夫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和你说!”
“万一,老夫说的是万一,万一遇到了你说的那种最糟糕的情况。其实,你,也有机会!”
“恩师的意思是……?”朱平安劲走两步,紧挨着路振飞垂询道。
路振飞叹口气,忽然笑了起来,“老夫还有别的选择吗?哈哈!”
说完,健步如飞的下了台阶,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精神奕奕。早有远处的下人迎上来,将其送回歇息的院落。
朱平安定定的站在台阶之上,直到路振飞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拐角。这才冲着路振飞远去的方向一揖到地,双眼微微湿润,口中喃喃自语,“多谢恩师!”
等到朱平安回转到堂中,阴世纲还是处于震惊之中。路振飞刚刚临走时说的话,同样清清楚楚的落入他的耳中。“你也有机会!”阴世纲一想到这其中蕴含的深意,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因为兴奋而爆炸了。
“伯济兄,今晚的事情,你心中明了就足够了!”朱平安显得有些疲倦,坐在椅子上,将脑袋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阴世纲猛地一激灵,赶忙从旁边的面盆中拿过一条湿毛巾,小心翼翼的搭在朱平安的额头。
“之所以没有避讳伯济兄你,其中的意思你明白,无须我赘言。伯济兄是个聪明人,可能有的事情已经能够猜到几分。登州训练新军,大造水师,还有贸易区的建立,是为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阴世纲一躬身,“学生明白!大帅但请放心,学生此身已属登州。前面纵然是刀山火海,学生也愿意陪着大帅一路走下去!”
朱平安微微一笑,却是仍旧没有睁开眼睛,口中齐声呓语起来,阴世纲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的分明是:“逐鹿天下,安知非我!”
……
一连数天,朝议的时候崇祯皇帝都是无精打采,如此一来,可是将周皇后吓得不轻,唯恐外边的疫病传入宫内,于是便立刻宣布封闭宫门,就连朝议也暂时停止。
在寝宫中观察了两天,加上太医们悉心诊脉,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来崇祯皇帝不过是忧思过虑,加上偶感风寒,这才显得疲惫不堪。
十一月的天气,京师早已经是数九寒冬,但宫里的地龙却是迟迟没有烧起来。崇祯登基以来,便以勤俭要求内宫。为此,就连周皇后都在宫内设置了二十多架纺车,每日里带着女官等一起纺织。崇祯八年的时候,凤阳皇陵被焚毁,崇祯皇帝除下了罪己诏外,还下旨裁撤膳乐,搬去外宫武英殿,最后还是大臣们反复上疏,才将他请回宫内。
想当初,万历年间每月的膳食银子就要一万两,而现在崇祯皇帝每月的膳食银子已然是降到了八千两。连带着宫中的各项用度也裁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