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二少带着布中匆匆赶到忘返茶楼,快到茶楼大门口时,永书堵住去路,说莫息在茶楼斜对面的酒肆等着。
习二少疑惑,却也没多问便转脚尖随着永书倒进畅怀酒肆,莫息早等在酒肆二楼厢房,厢房背靠中子街,窗台两扇窗棂一打开,便能看见底下街道的人来人往。
习二少一坐下,没等他发问,莫息已然自发解释道:
“黄指挥使花督主都在大堂对角坐着,十一与杨小姐在二楼雅间,这会儿可不能进去。”
黄芪肖也就罢了,花雨田的恶名,习二少早有所耳闻,人没见过几回,且皆是远远看过,花雨田那胜似美人儿的相貌却让他记忆犹新,想着还有几分蠢动:
“他们这是想做什么?不对,黄指挥使素来喜到忘返茶楼来闲坐吃茶,他与花督主可是死对头,两人是自动离对方远远的,怎么这会儿能坐到一块儿去?”
莫息也实在没想到,就布中去送消息通知习二少那么片刻,忘返茶楼便前后进了黄芪肖花雨田,前世对于十五岁前的政事并不上心,以致他对十五岁前的一些事情根本就没有记忆,眼前这情景就属于没有记忆的那一段,也不知厂卫俩首领齐聚忘返茶楼到底何为。
黄芪肖也就罢了,毕竟有这习惯,倘只黄芪肖一人,他无需避讳,早进茶楼寻他媳妇儿去,然花雨田此恶鬼也在,这让他不得不谨慎些,前世早年他只管玩耍闹腾,连国子监都像是点卯似的,根本就没认真修学过,什么东宫之争政权之斗,压根进不到他心里去。
莫大少爷、莫世子、仁公国,想着随着年岁增长,身份一层一层递进,他再努力奋进,既定的一生也就这样了,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从未想过他小心放在心上的人突然会离开他,更从未想过那是因着他的无能方让黑手有机可趁。
回来之后,他也才发觉,纵他已不太记得十五岁之前的一些事情,他仍旧感受到无法掌握无法预计的慌张。
似乎有些东西变了,变得让他怀疑,在他熟知的未来是否也会产生改变?
倘未来能改变,那是不是说明她不会再难产而亡离他而去?
尽管岁月煎熬,漫漫长夜难过,他也得等下去,认真努力地充实自已的同时,他得等,等着那一日的到来,等着在那些既定的日子里去改变那些会伤害到她的事情。
而他发现,她已经不再戴着那串紫晶手珠。
十岁这年,他已不记得发生过何事儿,但在及冠之后有一回同他父亲论及政事,说到永安帝对鲁靖王的忌讳,他父亲郑重同他提及永年十九年,也就是今年,会有两个人因与鲁靖王有瓜葛而被无声无息处理掉的事儿。
一是蔡康来,他主动与黄芪肖交易,只为进宫求得永安帝赦令,二是春生,四川春巡抚嫡幼子,唯一留在京城春府侍奉春家老爷太太的春五少爷!
前一件,罪证确凿,死有余辜,后一件,则有些小题大做,无辜受累。
习二少见莫息自顾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神,伸长脖子往街下斜对面茶楼门口看,只看一眼,视线便往上移,落在茶楼二楼雅间有些开有些没开的窗台上,也不知她与夜小老虎是订在哪个雅间?
“布中,你去……”莫息话儿到一半,蓦地顿住,因他已看到春生带着小厮进了忘返茶楼。
晚了,终是晚了。
春巡抚是个好官,亦是个清官,可惜却生了个忒糊涂的春五少爷,自此官途不振,年不到四十便告老还乡,他本想阻一阻,没想他想起关健来太晚,春生已入虎口,只望春生能同前世一般,糊涂虽糊涂,深知其父对永安帝忠心耿耿,从未有异心,至少懂得弃车保帅。
“大少爷?”布中见莫息喊他一声,便没了下文,眼还落在底下忘返茶楼大门口,他不明所以。
莫息摇头:“不必了。”
“莫大少爷想说什么?春家那位五少爷?”习二少的视线也一直在茶楼大门二楼雅间中转,自也有看到春生,他也不笨,能引起莫息注意的人无一不是同政局息息相关之辈,春生本身不如何,其父春巡抚却是国之栋梁,他曾叔祖父就没少赞过。
“本想着让布中请春五少爷上来同我们吃吃酒,没想他走得挺快,眨个眼便进了忘返茶楼,想必他也是来吃茶,应当没什么吃酒的兴致。”莫息顺势言道,习二少也看到了春生,他否了反会让习二少生疑,大大方方认下反而坦坦荡荡。
习二少果不再多问,只觉得莫家越来越会谋算,连莫息这样仅十岁的莫家大少爷都懂得要自朝廷重臣血脉下手拉拢,可见东宫之争如同曾叔祖父所言,随着皇子们的年岁越来越大,嘶杀也就越来越激烈,届时少不得血流成河。
“布中,你下楼去,寻个能清楚目睹大堂发生任何事情全过程的位置,好好躲着看着,回来告知我。”习二少觉得莫息没回答他先时的问题,应是根本就不知道答案,也是他混了,一个十年的少年,再是豪门自小培养的家族抵梁柱,到底年纪还小,能知道多少事情,他真是问得多余。
布中应诺下楼,莫息也递给永书一个眼神儿,永书顺着莫息的视线看向布中,瞬时明白莫息是要他随布中下去,任何与布中同。
布中永书一不在,厢房里便只余习二少莫息两人。
“上回你教了我怎么编,我回府后编了许久,仍是编得不好,后来倒是布中编得比我好看多了,不过这小玩意儿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