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基不会尽断,纵有一半被失败的一家牵连,总还有一半赢面,可供苏家东山再起。
这想法没错,放在赌场小小的赌局中,亦也无不可。
然夜谢两家赌的是大魏的天下,岂是一方胜一方败那般简单!
胜者坐拥锦绣江山,败者必遭连根拔起,往下至少数代寸草不生的血流成河!
“苏右通政算盘打得响,可世人最厌墙头草,墙头草可以利用,可以暂做友军,却永远成不了伙伴。”莫息一语道出苏右通政的下场。
“据我所知,苏家也就一个苏大少爷在折腾,余者并未参与。”夜十一赞同莫息的话儿,然东角给苏秉屏信息时,不可避免地,自然也有一些关于苏家近来的动静。
莫息道:“这便是苏右通政的狡猾之处了。”
赌一把,两头下,却只派长子去沾一沾,真出生死大事,就算东宫最后落在夜谢以外的莫家或宁家,苏家一个推得干净,也只损一个大逆不道的不肖子苏秉屏而已。
夜十一道:“这苏大少爷也是个可怜人。”
“所以你就别去寻他麻烦了。”离苏秉屏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莫息感叹地替苏秉屏说起话儿来。
夜十一不满他这说词:“我哪儿有?不过是想会会他罢了。”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莫息笑出声。
夜十一很想问他为何发笑,但一见莫息那张似乎看透她心思的俊容,她便没好气儿,瞬将脸转到另一边去,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纵她先时是存了试苏秉屏的心思,那也只是试而已。
堂堂男儿让她试一试怎么了?
又不是身娇体弱的小娘子!
现今是连试的心思都歇了。
“今宁表姐不能嫁入苏家。”有苏右通政那样连嫡长子都能牺牲的公爹,光料想一番,夜十一便能想见她今宁表姐下嫁后,在苏府的日子肯定艰难万分:“我是没寻苏大少爷麻烦的意思,不过他要是纠缠我今宁表姐不放,我也不会客气。”
莫息咳了声:“我觉得吧,苏大少爷对今宁公主的思慕,倒是情真意切。”
“不合宜,再情真意切也无用。”夜十一冷硬地反驳,“又不是平常百姓家,左邻右舍拌嘴吵架的鸡毛蒜皮,京中豪门,不管夺不夺嫡,站不站营,诸事皆乃关家族兴亡的大事儿,岂容他只看一个情字!”
莫息心头一跳:“你我之事,你是不是也是这般认为?”
他总算有些了解,今生的夜十一为何频频拒绝他的靠近了。
她早清楚地认识到,并坚决地认为,横在他与她之间的楚河汉界,是两人永互跨不过的天渠。
“我早说过,我们不可能。”夜十一没有回避。
她与他,到底存在着什么问题,不仅她要明白,他也得时刻记得,不行、不可、绝对不可能!
气氛本来还算和谐,却在这一刻尽数崩裂,如流石般砸落,沉沉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西奎永籍在后面马背上听着,异人同心地默默感叹。
他们的主子其实都还小,现今便论及婚嫁,实在有些早。
那个苏大少爷也是,今宁公主年芳十二,至少得再有三年及笄,方会谈及婚嫁,离出宫建衙,风光大嫁自有公主府的日子,还早着呢。
他们的年纪才真正不小了,都早二十出头,至今妻室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西奎的情况好些,至少心中有个可念的阿苍,永籍十足惨兮兮,至今他连思慕人到底是何滋味都不晓得。
今宁朱柯两位公主虽也到了猎场,名为参与狩猎,帼巾也不输给男儿,然真正下场的机会却没有。
一是永安帝不准,他就俩闺女,整个皇宫就俩娇滴滴的公主,他哪儿放心让她们同糙儿子们一起去骑射奔腾,弄得轻则臭汗淋流漓,重则摔伤跌伤的。
二是今宁朱柯她们也不喜这种骑射追猎,参与也就是凑个热闹,代表各自母后母妃陪同父皇来猎场高兴高兴,谁也不会真的自找苦吃跑猎场中去,箭矢无眼不说,倘被有心人趁机想做些什么,那是吃了亏,也不一定能讨回公道。
今宁公主不下场,与朱柯公主一左一右留在永安帝皇帐中,陪着永安帝说说话儿,享受着美味精致的吃食与香气四溢的香茗,时不时听到厂卫自猎场不同方向传来猎报,与永安帝一般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望,一会儿怒斥无用一会儿大喊有赏,时间也过得飞快。
皇家驻营落在猎场中心点的一大片空地上,这片空地上原来也没这般空旷,是经厂卫与京中各种兵马支援,一同铲平收拾扩充出来之地。
锦衣卫由易镇抚领头,带了自千户所中千挑万选的百来个精英堤骑,东厂则由凌千户领头,同样带了百来个自子丑寅卯十二颗中抽调出来的各色强手,厂卫联手合作,齐齐以皇帐为中心,四散八守地将皇帐围了个水泄不通。
易镇抚这边还跟着黄芪肖亲派一同站守的红校尉,凌千望那边同样跟着由花雨田指定协助凌千户的秦掌班。
皇帐大门口,四人两方,锦衣卫居左,东厂居右,两两面对面,气沉丹田地站守着。
苏秉屏远远站在树后偷瞧着,虽说到近前,厂卫四将能不能许他进皇帐,就是许了,他也不敢进,何况他连最外围的厂卫防守,他就进不去,更别提妄想进到皇帐如愿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小厮乌仁在边上同偷瞧着,觉得他家大少爷这情路实在坎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