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雨田一走,黄芪肖随后带着殷掠空进宫面圣交差。
交完皇差出宫门,已是夜上华灯。
殷掠空一脸兴奋,高兴之色尽现,倘不是黄芪肖还跟着,她准得一跳三尺高,直奔静国公府同夜十一报喜去,奈何自出宫门她师父便一脸严肃,她瞅着猜着,实不敢在这个时候造次。
知徒莫若师,黄芪肖骑着马儿慢行,一路殷掠空何等雀跃心情,他清楚得很,亦十分理解,想当年他头一回升官,年纪还要比此时的他徒弟大些,都免不得一副喜形于色,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欢喜。
“师父,我升了官,你不高兴啊?”骑马骑离宫门很远,殷掠空眼见前面便是岔道,一往黄府一往土地庙,她师父还不说,她却是不得不开口问了。
黄芪肖叹气:“皇上金口御言,赐升你为小旗,我自是高兴的,只是……”
“师父是怕谢家报复于我?”殷掠空接下黄芪肖的话,这一点她自个也想过,但她觉得她既敢入锦衣卫,那她便不能惧了那些所谓豪门权贵。
“此番浙江之行,你查明真相搜集证据,证实谢世子确有包庇舞私之罪,为浙江百名枉死茶农伸冤,让那位姓蒋的狗屁官员自食恶果,更让谢家栽了个大跟头,谢世子吃不吃罪,吃多大的罪不说,仅令谢世子失了两年后调任回京的机会这一条,便足够让谢家自此记恨上……”黄芪肖确有此担心,“毛丢啊,你既已不掩与夜大小姐的交好,那么为师问你一句,你可要如实答我。”
殷掠空自知事关已身安危,自不敢怠慢,忙于马背上坐正身姿,恭声道:“师父请问,徒儿必不敢半字虚假。”
黄芪肖问:“你曾说过,为了夜大小姐,你连命都可以不要,这是为何?你初遇为师时,便同我说过,你想攀上锦衣卫的最高峰,仅是为了护着一个人,这个人是夜大小姐?”
殷掠空还未答,他又补了句:“不要再说什么倾慕之言,说实话!”
殷掠空一听,微启的唇瓣又合上,身体随着马儿的行走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她低头垂眼,沉默了下来。
黄芪肖也不急,没催促没再多言,只静默地继续骑马往前走,等着他徒弟如实以告。
齐走到岔口,两匹马儿齐停下来,黄芪肖侧目看着殷掠空,殷掠空目视前方,唇边带着浅淡的笑容,轻声道:“师父,我今儿回来,还没拜见师娘呢,正好徒儿也尚未用晚膳……倘师父不弃,那便让徒儿到师父府上拜见下师娘,顺道容徒儿蹭顿饭。”
这般正经的殷掠空,黄芪肖还真是头回见,说到他府上蹭顿饭,说得好像从前未蹭过似的,他却未似往常假嫌弃,只应了声:“好。”
“那……”殷掠空侧脸,转眸落在黄芪肖脸上,眉眼弯弯,却似有水滴含在她眼底:“吃饱了,喝足了,师父听一听徒儿说段故事吧。”
倘若说方将的殷掠空难得的正色,那么此刻的殷掠空已略渐沉重,黄芪肖看着这样的徒弟,一颗心往下沉了沉,蓦然想起他徒弟在未拜他为师前,突然出现在他左右胡搅蛮缠的情景。
静国公府清宁院东厢,榻上坐了夜十一杨芸钗,阿苍芝晚屋里侍候,阿茫在屋外候着,时不时收着消息。
东角一翻入清宁院,走上庑廊,阿茫瞧见迎上去:“如何?”
东角道:“出宫了。”
阿茫一喜,扭头回走:“大小姐等了许久,你快随我进去细说!”
帘子一掀,阿苍芝晚立刻看向帘子处,夜十一杨芸钗亦同,四人见是阿茫,再是东角,阿芝芝晚露出笑容,杨芸钗松了口气,夜十一也暗压下紧张的内心。
东角上前见过礼,便直言道:“毛小公子已然出宫,行至岔道,随着黄指挥使去了黄府,黄指挥使警觉,我也不敢靠太近,怕被觉,此后我暗跟着去了黄府。黄二奶奶为毛小公子摆了接风洗尘宴,宴后黄指挥使带着毛小公子进了主院书房,也不知说了什么,至我回来,毛小公子已出黄府回土地庙。”
时至人定三刻,让东角退下后,杨芸钗看向夜十一:“大姐姐……”
“她没事就好,日后多的是有机会见面细说。”夜十一道,想起杨芸钗今晚来除了得知殷掠空回京,特意来陪她同等殷掠空消息之外,还有关于三皇子突然约了杨芸钗一事儿:“明儿非休沐之日,三皇子得上学,你也是上学,三皇子虽未说明时间,但除了下学日暮之时,也没别的时间了。三皇子约你到忘返茶楼一聚,不管好事儿坏事儿,你皆莫要惊慌,只管将三皇子当成习二少爷便是。”
把皇子当成权贵少爷?
杨芸钗觉得她不太敢,也不大能做得到:“我……”
“平常心,平常心就好。”夜十一也知让杨芸钗同她一样,见诸皇子如见寻常权贵,实在是为难杨芸钗了,但她希望杨芸钗能做到:“芸钗,三皇子虽是元嫡皇子,出身无比贵重,然自小是个药灌子,并无大皇子的跋戽,亦无二皇子的傲气,更无我四皇子表哥那份随意自得,他活得不易,活得谨慎,上回他送你的水纹石,寓意你摸着石头过河处境不佳,他何尝不是如此?”
杨芸钗略惊道:“大姐姐的意思是,三皇子对我注目,是自我身上看到了与他自已相似的影子?”
自三皇子送了块水纹石给她,她便想过三皇子这般忠告她是何意,纵然大姐姐说过三皇子约莫是对她有好感,她亦不敢听入耳去,更从未上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