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皇后虽未明言,他却听得出来,皇后娘娘所猜所疑与他大概是一样的,都觉得设局令他出丑丢掉竞选院使资格的那个人,即便不是宁家,必然也与宁家脱不了干系。
至于邱太医,其医术在太医院非是顶尖,其智商手段亦不够看,说到底不过是一个马前卒罢了。
只是……
木大爷坐在书房圈椅里,一脸沉思,眉间拧成个川字。
只是他怕,万一那个人并非他和皇后娘娘所猜疑的宁家,那这个让他和皇后娘娘同时查都摸不到边边的人,必定是个实力很强,于他于谢皇后于大皇子,以及整个谢家,都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
木大爷能想到的问题,谢皇后自然也想到了。
只是较比木大爷只担心院使之位的旁落,她更担心这个不明人物是敌非友。
谢元阳被谢皇后召见后出宫,从宫门出来,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皇后姑母的担心并非没有理由,可院使之争已然到了尾声,局势更不利于谢家,只怕皇后姑母所希望的木大爷能成功当上太医院首官之位,要落空了。
“世子爷,真要去凌平湖么?”前面路口,一转回英南候府,一拐去凌平湖,古关纵然清楚记得谢元阳一出宫门便令车夫前往凌平湖的命令,这会儿还是忍不住再问了问。
问完谢元阳横眼过来,他被横得脖子一缩,再不敢多话。
上回没谈拢,因着半道他心疾犯了,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没再谈下去,谢元阳都只要一想到这一段,他上扬的嘴角便怎么也落不下来。
她应当是关心他的。
即便不多,只有那么一丁点儿。
老样子,还是夜十一约的谢元阳,还是在凌平湖金铃桥上,人定初见。
在宫里听着谢皇后忧心忡忡地分析当下局势对谢家有多不利时,谢元阳时不时得瞧一下凤仪宫里的沙漏,注意着别误了与夜十一相约的时间。
眼下快到人定,古关还叨叨着多余的话,自然没得他好气。
当然,古关的意思,他也明白。
只是感情一事儿,未经历不知道,经历了方知实则乃心不由已。
她是要大婚了,她即将成为莫息的妻,自此与他无缘,他知道他明白是一回事儿,要他不理会她,拒绝她的相邀,他却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与上回不同。
上回是谢元阳先到,这回是夜十一先到。
谢元阳急急忙忙到金铃桥下的时候,夜十一已单独一人站在金铃桥上。
骤然下起小雪,她带着兜帽,右手撑着伞,左手拿着个小手炉,雪花细细密密地落在伞上,她内里穿着一身白貂毛滚边的白色衫裙,外罩一件连帽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鹤氅,此氅防雨雪,少许雪花飘落在氅上,并不会侵她分毫。
很暖和,很惊艳。
感觉到强烈的注视,夜十一侧了侧脸,看向呆立在桥下的谢元阳。
笑了笑,她转地身,正面面对他:“谢世子来了。”
谢元阳回神儿,方将是陷在她遗世独立的惊艳中,此刻又不自觉陷入她浅浅淡淡的笑容里,他几近笨拙地点了点头。
点完头,提起脚步上桥,才想起她眼睛看不到,又慌乱地出声:“是,我来了!”
古关候在桥下,对于自家世子爷面对王大小姐时不时得露出来的蠢样,他简直不忍直视。
依然是老规矩,各守一边。
难姑守在另一边,中间挡着桥,倒是没见识到谢元阳的这副模样。
夜十一察觉到谢元阳已走至她眼前站定,如话家常般开了口:“来时未下雪,不料等着等着,竟是下起雪来了。”
“好在,雪并不大。”谢元阳真心言道。
倘若雪太大,那他与她的会面一定得改个地方,或者又得改期。
刚进凌平湖便下起小雪,好在车上是长年备齐各种急需的,古关在他下车时便递了伞,他觉得雪小,并不需要,便摆手说不必。
刚站在桥下时,又太过惊艳于她胜若天女般的风姿,一时没想周全,这会儿缓过神儿来,看着小小的雪花一片又一片地飘落在她身上,他就后悔了。
他该接古关递给他的伞的。
这点儿小雪,他不需要遮遮,她是女子,畏寒,一把伞遮去头顶,虽遮了大半的雪花,若他此时手中有伞,那余下的一小半雪花,他可以帮着挡挡。
他要不要回桥下去拿?
谢元阳犹豫间,夜十一已再次开口:“上次与世子说的,不知世子考虑得如何了?”
直入正题,她不能待太久。
一则她身子骨弱,不宜在寒雪中久站的原因,二则湖边竹楼鱼号房里还有人盯着,容不得她慢慢来。
“原就是捕风捉影之事,既然王大小姐在意,要我放手,也非不可。”谢元阳手不自觉地伸向鸦青色绣银线锦鲤的钱袋子,隔着一层捏着里面那颗紫晶珠子赝品,“只是,王大小姐总得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
说到底,他心里渴望地迫切地想要得到她一个答案。
不管这个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总归能让他一颗悬浮在半空的心定下来。
至于他的心更偏向于哪个答案,他说不清楚,心底没有答案。
她是夜十一归来也好,是琅琊王壹进京也罢,他心悦的是她这个人,而非她的身份。
只是确切地得到一个答案,能让他在往后的行动中确切地知道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毕竟夜家与王氏大不相同,所要顾忌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