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回答她的问题。
她却仍旧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听着他淡淡的声音,夜十一心虚得厉害:“这帕子又脏了……”
这条帕子自她送给他,用过两回,皆是用在她身上。
他不曾用过,却时刻随身携带。
“无事,我会洗干净的。”莫息的语气还是淡如云烟,听不出喜怒哀乐。
他越是如此,她便越心虚得厉害。
在心里反复斟酌着字句,终是开口问他:“十年前,你说过,你可以骗这世间所有人,唯独不会骗我,是不是?”
“嗯。”看着她精致明艳的面容,看着她问完难得紧张外露地十指交握,他低低应了一声。
她又问:“那你……会真的生我的气么?”
…
“再让本小姐听到你嘴碎乱嚼舌根,本小姐不仅会撕了你的嘴!还会割了你的舌头!”王肆一巴掌扇过去。
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她满是气愤不屑的话语传遍整个状元客栈大堂。
苏慧完全没有想到今儿王肆来客栈找她,且不上三楼她住的客房去说话,而是约在大堂见面,刚一见面还没说上一句话,迎面一个巴掌加被王肆当场大骂。
她手捂着被掴的左脸,眼睛瞪个老大,有些没反应过来。
心里有些惶恐,也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王肆不是一直被她哄得好好的么,怎么会突然晓得她在背后耍的小手段?
“呵!没话说了吧?是突然间被我揭穿,一时半会找不到说词来反驳我?还是瞪着眼睛捂着脸在那儿想着借口,好当着大伙儿的面澄清澄清?”王肆是主子,管教下人的这种粗活,素来不必她亲自出手。
今日原也可以由照菊代劳,不必她亲手扇苏慧这个当面是人背后是鬼的小贱人,可她就是气不过!
苏慧是外地进京来投靠亲戚的表小姐,寄人篱下的,时常被亲戚家的正经小姐斯辱,一个偶然的机会,她亲眼瞧见,给苏慧抱打了不平,自此苏慧便可怜兮兮地成为她的跟屁虫。
跟着她,便是她的人,她自是不能让她的人受到欺负。
苏慧的亲戚不过是品阶低微的官宦之家,权势远不如底蕴深厚的顶级门阀琅琊王氏。
有她罩着,苏慧在亲戚府上一下子得道,鸡犬升天,处境直线上升,吃住用度同比正经嫡出小姐。
当苏慧兴冲冲说着这些,并表达了心中的感激时,她其实明白,苏慧真正要感谢的是她的身份,苏慧亲戚家真正忌惮讨好的也是因着她琅琊王氏二小姐的这个身份。
她并不介意。
从小她享受的一切,拥有的一切,皆来自于她的身份。
跟在她身边,围在她身边,不管是有意无意,又或者有无目的,皆因着她的身份。
什么真心,什么假意,重要,也不重要。
重要,是对家人亲人,是对自已人。
不重要,是对外人。
祖父早就教过她,只要她站得足够高,那么外人的真真假假也就不是很重要了,长姐也说过,只要她本事够硬,那么真的变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又有何难。
苏慧待她真也好,假也好,她并不担心。
真的,她可以让苏慧继续受她身份的庇护,让苏慧在亲戚家能过得体面,再谋得一段好姻缘,欢欢喜喜地嫁人。
假的,也无所谓,她身边从不缺捧着她的人,她可以路见不平,也可以两眼一闭充耳不闻,就当从未识得苏慧这个人。
但!
苏慧不应该装可怜演戏两面三刀地踩到她的底线!
“阿肆……”
“闭嘴!本小姐的名讳你还不够格喊!”
苏慧刚唤了声,即刻被王肆喷火般浇灭。
状元客栈素来生意红火,这会儿大堂也是人满为患,吃着坐着突然有好戏看,大家伙都看得津津有味。
“骂人的小姐气势很足啊,长得也漂亮,那个巴掌扇得那个响啊,啧啧啧,看来也是个泼辣的!”
“你说话小声点儿,那位小姐贵气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能教养出来的,指不定是哪位大人的千金呢,要是被她听到你说她泼辣,回头能扇你一巴掌!”
被说的书生笑了笑,并未被同窗说得火起来,倒也没继续说下去。
书生同窗见书生闭口不言了,只笑着往热闹处瞧,他放下心来,也继续瞧热闹。
周围几桌本来也在议论纷纷,说着王肆当众打人,行径确实跋扈,也说着书生说的泼辣,说这样的姑娘谁娶谁倒霉。
正说得兴起,苏慧也听得心中暗自高兴,暗忖着她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了一巴掌,可王肆的名声被这样议论,也得坏掉,她不算亏。
只是自此不能再利用王肆做为琅琊王氏二小姐的身份,略有些遗憾。
不过没关系,贵人说过,只要能坏琅琊王氏的名声,就会守诺带她进入京城的第一贵女圈,让她有机会攀上一门很好的亲事!
岂料高兴到一半,兴起的议论声瞬时停了下来。
显然也是听到了书生同窗告诫书生的那番话,本着不想因一时逞口舌之快惹上权贵,而麻烦缠身,于功名之路上受阻,甚至是就此而断,或家中因此人祸不停,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故而,有了忌惮,嘴上也就有了把门儿。
苏慧能听到,王肆又不聋,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心想着那位书生同窗倒是个谨慎人,也心想着祖父和长姐果然说得对,眼下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