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生站在门外,满头是汗,不光是头上出汗,就连身上也是,不但如此,他两腿也微微发抖,他知道自己遇到这辈子最难过的坎儿了,杨泽出的这招,他真有招架不住的感觉。
这世上什么事最难做?那就是砸人饭碗的事,尤其是砸官吏们饭碗的事,那真是招人恨,结大仇,这仇甚至都是几辈子解不开的啊,招了人恨,他下半辈子还想安稳睡觉么!
就听屋里有人说道:“我师父累了,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听声音,是杨泽的那个随从,好象叫木根的。
白路生哀求道:“下官有急事,耽误不了多久的,还请县尊一见!”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木根从里面走了出来,挡在门口,道:“我师父说了,你今晚回家去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办好交给你的差事,想好了明天再来回话,想不好就一直在家想!”说完,回身进屋,又把门给关上了。
这是明显的拒绝态度,想要今天就见到杨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白路生在门口呆呆地站着,好半天,这才慢慢转身,犹如老了十岁一样,一步一步蹭出了院子,又回到了前衙。
一进前院,那些等得心焦的吏员们一起围了上来,急道:“白大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没有谈拢?”
白路生回来的太快了,从官场上来讲,这速度回来,那肯定就是没办成事儿,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人,岂有不明白之理。
只感全身虚脱,白路生竟然慢慢软倒,就要坐到地上了,旁边的吏员们大惊。连忙上前,扶住了白路生,扶他坐到了椅子上!
有的吏员急道:“白大人,难不成这新来的杨县尊,真的要赶走一批人?咱们也没得罪他啊,就算是他给咱们下马威,防着咱们不听使唤,可也不用断了咱们的前途啊,这也太狠了!”
别的吏员也都点头,可不是么。用得着这样么。
白路生摇了摇头,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什么也都说不出来,别看现在这些吏员还管他叫白大人,可要是真被赶走,那自己非得立即成为白畜生,白眼儿狼不可!
他喘了几口气,道:“我,我要先回家。好好想一想,明天,明天就能见分晓,各位也都回。有关系的找找关系,没关系的……听天由命!”
吏员们都大大吃惊,这是要放挺啊,没招的表现啊!看这情况。白路生怕是没办法对抗杨泽了,大家还是各自想办法!
身为万年县的吏员,算得上是京吏了。谁还能没点门路,要是没门路,能在这里拿工食银么,既然多说无用,那便再不多说什么,吏员们全都走了个干净,赶紧各自找后台去!
白路生坐在椅上,茫然地看向四周,见刚刚还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同僚们,现在竟然走得……只剩下了一个,这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各人顾各人啊,事到临头,谁也靠不住啊!
他看向那个唯一留下来的人,竟然是衙中的一个捕头,名叫郭康富的,这个人平常挺不受待见的,属于衙门里混得相当不好的那种人,没后台,没背景,也没啥大本事。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没想到唯一一个没跑掉的人,竟然是自己平常最看不上的那个,要是自己能度过这个难关,那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提拔一下他。
白路生叫过郭康富,道:“你怎么还不回家,等在这里又有何用,咱们衙里捕快甚多,要是裁撤的话,你们是最危险的一批人啊!哦,明白了,你是想和我一起走,好,你扶我一下,你先送我回去!”
万年县可是管着一半的长安城,为了维护好京城的治安,捕快自然数量众多,别看郭康富是个捕头,他在地痞混混的眼里是个人物,可在县令的眼里他算个屁啊,和普通捕快的区别也不大,说让他回家吃自己,他就得乖乖回去,连反抗一声都不能的。
郭康富很是尴尬,他之所以没走,可不是看着白路生可怜,想要送他回家,那是白路生自己想的美。
郭康富是想着等别人都走了,他好偷偷地去见杨泽,他和杨泽可算是有过点小缘分呢,在大慈恩寺时,不就是他带队去的么,还被杨泽赏了金瓜子,有了这么点香火缘分,现在还不得好好利用一下啊!
听白路生和他说话,郭康富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白大人,小的一家生计嚼裹,可都靠小的当差这点工食银呢……”
白路生嘿了声,别扯淡了,这衙门里面有几个是靠工食银过日子的,尤其是你们捕快,街面上的钱收到手软,还能缺少生计嚼裹。他道:“你不会是想去苦苦哀求县尊,以为他能网开一面?别作梦了!”
郭康富唯唯诺诺地不敢回答,他是有这个心思,可也不能当着白路生的面说出来啊,可他却不动地方,并不上前扶白路生,更别提要送白路生回家了。
白路生哼了声,叫过一名差役,由差役扶着出衙去了,不再理会郭康富,他此时心乱得很,完全忘记曾经派过郭康富去大慈恩寺的事了,只想着自己的事了。
郭康富见他走了,这才松了口气,向后衙走去,他心里清楚得很,以自己平常在衙门里不受人待见的程度,要是精简人员,进行裁撤的话,他肯定是榜上有名的。
到了杨泽的屋外,他犹豫着怎么敲门开口,却见房门忽地打开,木根冲他笑道:“我师父说了,估莫着外面的人该走干净了,你也该到了,进来!”
郭康富大喜,这是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