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足肉饱之后,大伯像想起什么,从腰带里仔仔细细地拿出一块手帕,手帕是白色的,一角绣了一朵粉红色的牡丹,绣花之人看起来像是初学,针脚还不够匀称。
林美玉大概猜到什么,果然,大伯将手帕打开,里面露出一块银子。根据她的学习了解,这块银子大约有1两左右。
林美玉大略知道,这里的普通老百姓一年的正常消费能有个20两便还算可以了。至于有钱人“朱门酒肉臭”的生活,那是另当别论。
所以,大伯此时拿出一两银子来,应该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
只见大伯将手帕合拢,塞进她爹的怀中,一边塞一边说:“大弟,这是一两多银子,这些日子请医生的费用也该在年前给人家结清,林医生也不容易,常年看病佘药,年关大家都得过。再看能不能给家里添点食物,总得让孩子吃饱,病才能好得利索。”
爹娘正不知怎么开口,寒风凌冽的门外传来了女人隐忍而忧心忡忡的声音:“孩子他爹啊,是不是你把我那块手帕拿走了?手帕里那点钱还是美芳前年刚去做绣女的时候,连同她自己绣的一块手帕一起给我的,说让我买件衣服、买点好吃的。我一直都没舍得用啊!”
女人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厨房,见大家围炉而坐,灶台上还有切好没来得及收拾的野猪肉,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仿佛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孩他爹,伯仁和伯忠两个,那样求你,你还是将另一半猪肉卖得一点不剩。连那些猪肚子里的,也都拿来卖钱了,孩子们今天晚上就只有点剩汤剩水凑合了。本来以为你这半边猪肉也是拿去卖钱的,却没想到……伯仁、伯忠也是你的孩子啊!”
大伯母脸色黑沉,眉心皱成一团,脸上悄悄爬上了皱纹,也不过30多岁的年纪,贫贱夫妻百事哀,岁月催人老,真不只是说说而已。
林美玉看着眼前这位大伯母,听见大伯开口:“孩他娘,你这是干什么?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大弟他们比我们难熬,我们要帮衬着点。美玉这孩子刚刚大病初愈,需要进补……”
大伯母不听则以,一听大伯说这话,更是掉下了伤心泪,一边哭一边拉着美玉她娘的手:“弟妹,你说说,你说说。我知道美玉需要进补,知道你们日子艰难。但是,伯仁、伯忠也是孩子啊!两个半大小子,整日里没吃没喝,脸色都乌黑乌黑的,身上扯不出二两肉来,一看就是没吃饱饭的孩子。大人都不说了,孩子也太可怜了!”
此时,爹娘早已站了起来,美玉依旧坐着,她不想起身,以免露馅。
爹娘都让大伯母坐。娘拉着大伯母的手让她坐下,自己侧身坐在椅子上,一边淌眼泪,一边对大伯母说:“大嫂,真是对不起!我们还以为另外一半给伯仁、伯忠留着呢!这些年都怪我们,拖累了你们。真的,真的,都怪我们,我们是大累赘啊!”
看见娘哭,林美玉便心疼不已。
她决定将之前的计划公诸于众。大伯为了他们家,连带着关系最好的两个堂姐都一起吃苦,现在,也该是她林美玉报恩的时候了。
林美玉见大家乱作一团,大伯母和娘拉着手掉眼泪,大伯和爹低着头默不作声,想了想,开口说道:“大伯、大伯母、爹、娘,你们还记得爷爷吗?”
听林美玉如此问,她爹林子江抬头疑惑地问:“这孩子,怎么突然提起爷爷来了?”
来之前x仔细看了时空球中与美玉有关的若干人等的生平大事,也详细了解了一下美玉所处的时代国度以及风俗习惯等等。
虽然她的到来,必然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但是知道得越多,越能有的放矢。这都是x的职业习惯使然,不打没把握的仗!
据x掌握的情况,林美玉出生在鱼跃国京城鱼跃城近郊的山溪村,村子三面环山,通向京城的一面却是一马平川,仿佛一个巨婴躺在大山母亲的怀抱,地理位置非常优越。
村子虽然叫山溪村,然而流经村子的那条溪却并非小溪流,它是通向京城的鱼跃河的组成部分,世世代代灌溉农田、造福百姓。
与京城毗邻,地理位置极好、交通运输极其方便的山溪村,三十年前,在美玉的爷爷还年轻的时候,村民们大多既种田又做小买卖,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尤其是美玉的爷爷,他一生有三子三女,为了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爷爷奶奶每天起早贪黑,奶奶主内,爷爷主外。爷爷既是种田的好把式,又特别勤快,更有商业头脑,不仅自产自销,还十里八乡、走街串巷地倒腾有价值的物事,然后运到京城中卖给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也因此,爷爷还给三个儿子在京城中买了一套三进的宅子,叫林宅。
本指望三个孩子能在这三进的宅子里和睦相处、共同生活、开枝散叶,为林家的丰衣足食共同努力。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老大和老二,也就是大伯和美玉的爹都是极其善良淳朴的山里汉子,偏偏小叔却是个最奸诈狡猾、六亲不认的。不仅用尽手段霸占了林宅,还生出了无数事端。
这些都放着慢慢改造。
现在,梳洗得清清爽爽,吃得心满意足的林美玉,心中想的头等大事便是改善家庭经济状况。让大伯、大伯母、爹娘、还有堂姐堂弟都能过上好日子。
对于她来说,这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无论做什么,都不能让爹娘产生怀疑,不能让他们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