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刚入了夏，上水村村子里的狗就蔫了吧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就让人感觉到热。住在公路旁的杨婶特地起了个大早，架起锅开始做一家人的早饭，等吃完早饭还有一大堆农活要忙，赶早赶凉，能多干点。
一阵叮叮铛铛的响声传出而后又慢慢归于沉寂，杨婶将厨房里的生活垃圾提出去倒。这前脚还没踏出前门，远远的杨婶就看见一个小黑点从自家门前跑过，仔细一看，不就是村里头戚家老大的孙女吗！怎么回事呢？今个是周五呢？
杨婶回头朝屋里看家里的指针，分针走了大半圈，是七点半没错。从村子里到学校至少要一个钟，怎么戚家闺女这个点还没去学校呢？杨婶心里纳闷。
······
“站住，别跑！再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清晨的宁静被喧闹声打破。大马路上，两个成年男人提着鞭子，大步流星气势汹汹。
杨婶看见他们脸黑得跟块碳似的，手上青筋遍布，心里打了一个哆嗦，到底是看着他们追着戚言去了，没有阻拦。
可这心里又跟挠痒痒似的，忍不住问了出来：“戚家大哥，大清早的，干啥火气那么大呢？”
“家里的小兔崽子又不去上学了，正赶着她呢！”戚泥安暴虐的情绪总算因为这一问一答有了缓和，但想到前面那个不省心的孙女，胸口又是一股郁气涌上，也不等跟在后面的小儿子，提着鞭子追上去。
却看这边，戚家老大戚泥安追上了戚言，一手捉住戚言，另一只手上扬起的鞭子就要落下 ······
戚言怔住，哇哇大哭！哭着哭着这眼睛就红了，两边的金豆豆跟撒钱似的，不停地往下掉。更别说戚言哭的时候也就开口吱了一声，后面就跟着上哑剧，两只眼肿成核桃也还不停地看着你，生怕你不见了。这种可怜劲，看得戚老大心里一颤，软成了一滩水。
“别哭别哭，回家回家。”戚泥安手忙脚乱，一向冷肃的脸上浮现慌乱，手一哆嗦，那鞭子还未来得及尽其使命便被主人扔在一旁，横在于路中央。
“回家回家！”顾不得自己手糙，戚泥安小心翼翼将自家姑娘脸上的泪抹了。戚泥安心里浮现一种无可奈何、可怜又可笑的情绪，也不管姑娘听不听话，牵起戚言的手领回家去，全然没有刚刚那副要吃人的样子。
······
头疼得炸裂，戚言上一刻还跪在爷爷跟前，转眼间就看到了幼时记忆中的爷爷。一时间呆立当场，万般的委屈涌上心头，眨眼间泪流满面。
上一世戚言在外求学，连爷爷的死讯都是由别人告知。等到戚言请好假回家，自小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浑身冰凉孤零零地躺在床板上，戚言并未见到老人最后一眼。
戚言跪在爷爷的遗体前。简单的竹席上放着老人的遗体，薄薄的一层布遮掩住了老人的身形。戚言握住老人的手，跪在爷爷跟前。因为刚从学校赶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过衣服。戚言身上穿的是中裤，那雪白的膝盖跪在地上，粗粝的细沙磨得隐约洇出了鲜红的血迹。
耳旁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七大姑八大姨此时跟苍蝇似的聚在一起。也难怪戚言用苍蝇来形容这些亲戚，爷爷尚在人世时他们并未来看过一分。等到老人身逝，老人遗留的财物将这些冷漠的亲人聚了过来。
戚言大姑的脾气和她的长相一样刻薄，窄小的眼，随着主人的怒火而长长拉起，教旁人越发看不清她的神色；寡淡的面容因为主人的激动有了几分狰狞：“都是你个贱人害的老爸，你怎么不去死！”
戚言知道，虽然爷爷和母亲的确存在着矛盾，但绝非有一点叫爷爷去死的念头。眼看着大姑的脸色越发不好，戚言的母亲神色颓唐整个人陷入一种自责和无力的状态。
顾不上身上的伤口，戚言将牢牢攥住爷爷的手一点一点松开，双手撑地准备站起。
不想扰了爷爷的清静，戚言压抑着悲痛和怒火，低声控诉：“大姑，你嫁的地离我家不过1个小时车程，逢年过节都不见你来看爷爷一眼，更别提平时你就没上门过。去年我爷爷生病的时候，是我妈和我跑上跑下，大姑你从来没有露面，也没个电话来问候一下，你哪里有资格来指责我妈！”
或许是平时的戚言性子太绵软，此时因着怒火和悲痛，戚言哑着嗓子态度尖锐，这副和平时全然不同的样子倒是吓退了在场的一些魑魅魍魉。
戚言的大姑还想要辩解却被身旁的丈夫拉住了衣角，她恨恨地转过身去，啐了一口。
戚言现如今只想让老人安眠，并不想在这里争吵，她弯腰将老人身上的薄布扯了扯把老人遮得更严实些。她站起身，因为长时间的跪立和心绪不宁，戚言踉跄一下，想抓住旁边的东西稳住身形，却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勾带着一个板砖砸到了自己头上。
伴随着周围人的惊呼和自己头上的钝痛，戚言就此陷入黑暗。再醒来就是这副场面 ······
戚泥安想把戚言牵走的想法并未实现，顺着视野向脚看去，脚上那条洗得有些发白的裤管上正被两只胖胖的，柔弱的小手攥着。戚泥安无奈，只能由孙女抓着一瘸一拐往回走——没办法，这丫头片子倔得很，抓住了就不肯放手。
等回到家里，好说歹说戚言才将手放下，小跟屁虫似的跟在戚泥安身后。戚泥安心里稀奇，戚言平时见到自己跟耗子见到猫似的——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