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的工作波澜不惊,按部就班,死水微澜。
园区瑶湖集团的建设速度很快,到底是专业建筑队,每一项工作都能做到如丝如扣,极致不已。相比较起来,刺绣厂这边就慢了许多。
何书记从省里回来后,先是与常委们开了一个闭门会议,会议一结束,就让人找了陌然去。
这次常委会应该是本届政府最后一次会议,等新县长选出来,常委会按规矩要改组。
陌然去到何书记办公室时,组织部长刚好谈完话,正告辞出来。在门口看到他,和善地笑了笑。
陌然轻声叫了一声:“何书记,您找我?”
何书记抬起头看到他,摆摆手道:“进来,杵在门边给我当门神么?”
陌然嘿嘿笑着,小心进屋。
进领导办公室,脚步要放轻。最后的落地无声,悄无声息,以免惊扰领导思绪。
“坐!”何书记命令他,一双眼盯着他看,半天没出声。
陌然心里一阵发毛,想躲避何书记的目光。
“给你说个事!”何书记开门见山地说:“心里有个思想准备。”
陌然心里如打鼓一样猛跳。何书记脸阴晴不定,谁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年后快二十天了,何书记是第一次找他谈话,这看起来很不正常。过去何书记还是何县长的时候,工作重心一直在园区这一块。要求园区三天汇报一次工作进展,五天给出一个工作计划。现在好了,上月的时间不过问园区事务,仿佛园区在他心目中以然不存在一样了。
何书记还在盯着他看,他硬着头皮使劲点头,声音干涩地说:“我做好思想准备了,何书记您指示。”
何书记似笑非笑地问:“你紧张什么?”
陌然尴尬地说:“我没紧张。”
“不紧张?你看你自己,都快把我的椅子要折断了。”何书记呵呵笑起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放松些,别弄得像要你上刑场一样。”
陌然这才注意到自己一双手将屁股底下的椅子紧紧抓在手里,因为用力,手背上居然能看到青筋条条暴露出来,手也因此而变得苍白无比。
陌然心想,这是失态。过去从没有过。以前不管在谁面前,他陌然永远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态。大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英雄气概。现在不行了,只要遇到领导,他就会莫名其妙地紧张。
他松开双手,讪讪地笑。
“园区还正常?”何书记问,声音不急不缓。
“还好!”陌然挺直了身子,认真地说:“前段时间因为缺水,工程速度受到影响了。现在园区与自来水公司达成了协议,自来水公司争取在一个月内将水管铺设到园区去。瑶湖集团一期主体工程四月份可以完全结束、刺绣厂这边七月份也应该能完工。根据园区与瑶湖集团的协议,十月初,瑶湖集团的太阳电机厂全面搬迁进园区,作为国庆献礼的一部分。”
何书记听得很认真,一边听,一边点着头。
陌然暗暗观察着何书记的神态,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
汇报完毕,何书记将手里的签字笔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严肃地说:“陌然,县里想给你加一担子,有不有信心?”
陌然一愣,不明白何书记的意图。但从何书记的表情和语态来看,不应该是什么坏事。
他迟疑着说:“园区才开始,很多工作还没到位。我怕完成不了领导您交给我的任务。”
何书记撇了他一眼,将头埋在文件上,半天没出声。
何书记不说话,陌然就感到难受起来。领导将你冷在一边,让人进退两难,这是最难受的事。
陌然鼓足勇气说:“只要书记您相信我,我愿意。”
何书记这才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从现在起,你放手园区工作,等候另行安排。”
这简直是晴空霹雳啊!陌然顿时懵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自主地拿手指去捅了捅耳朵。
何书记看他慌张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严肃地说:“你没听错。我再说一遍,从今天起,园区的一切工作交给苏眉暂时代理。”
“我呢?”他失声叫出声来。
“你?”何书记敲了敲桌子说:“休息,好好休息。”
“我犯错误了?”陌然小声地问。突然被解除职务,谁能受得了?何况陌然从来到县里以后,全副身心都放在工作上了。他有一个梦想,一定要凭着自己的能力改变家乡落后的面貌。可是如果他不是一个干部,没有权力在手里支配,他根本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
“错误?”何书记沉吟一下说:“要说错误,你还真不少啊。比如说,年前你去江华乡送什么鱼,造成一死两伤的严重后果,这件事已经有不少人在背后说闲话了。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何书记一下提起翻车的事来,陌然一下就哑口了。这是他心里最不敢碰触的,尽管翻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与他陌然没半点关系,可是人家真要上岗上线,还真说不清楚。
他心灰意冷起来,颓丧地说:“何书记,你这是撤了我的职了?”
“没撤职。”何书记眉头一皱,声音大了许多:“陌然同志,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好像要你离开园区岗位,天就要塌下来一样了?你的官本位思想很严重啊!”
陌然被何书记一顿训,愈发的惶恐起来。他心里嘀咕着,妈的,辛苦奋斗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老子回乌有村当支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