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片刻,兴许是注意到了林风有些诧异的眼神,阿江席地坐了下来:“这里的天又蓝,水又清,我们那儿已经很久没闻到这么清肺的空气了。”
他抬起头,微眯着双眼,似在仰望着碧空如洗的天,又好似在专心呼吸着空气。
他想要说点什么,这幅专注的表情就连在旁啜泣的女孩都被吸引了视线。
“来到这里的这段时间里,听你们谈起了很多你们那个世界的话题,似乎与我原来的世界有很多的不同——老天是有生命的,人的命运是被其他更高级的生物所掌控的,等等等等。”
“这在我那个世界,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里……”阿江笑了笑,嘴角全是思乡的味道。
“换作你们也可能无法想象,在我那个世界,天只是漂浮着无数细小尘埃和水汽的广大空间而已。它看起来是蓝色的,是因为太阳的光被打散了,让人看上去像是蓝色的……”
见林风和那个女孩都有些不解的样子,阿江打断了自己“科普”:“总而言之,只是个代指一块地方的名字而已。”
他拾起地上的石子,又轻轻投回地面。
石子在与其他更大的石头碰撞之后,弹到了另一个方向,轻轻滚出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没有所谓‘命运’的说法,也没有什么‘超常的力量’。一颗球会往下滚,是因为地心引力的存在,停下来了,是因为其他东西将它阻挡了——人也是一样,每个人想工作,就会赚到钱,偷懒了,就没东西吃了。”
“所以我们那里的人,都倾向于做一些直观的事情,以此获得直观的报酬。”
“相对来说,人心这种主观的东西,就回应不了直观的期待了。”
“因为你可能特地为我做了一道咸的菜,而我却更喜欢吃甜的。”
这时候,一旁的女孩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啊”了一声,她的眼角还带着泪花,眉间依然紧锁着疲倦。她插话说:“就像光明系的牧师想给吸血鬼治疗吧?”
是这样吗?林风同样瞪着双眼,但原谅他根本没听懂以上任何一句话。
阿江接着说:“其实听你们平时讨论,剑神啊,法神啊能靠刻苦的修炼来获得强大的力量,用这些力量可以做到各种各样非同寻常的事情。我一开始非常震惊,因为这些事情在我们那个世界都纯属天方夜谭,是一种想象。”
“但是我却一点也不羡慕你们。”
林风吃惊地问:“不羡慕,为什么?你们世界大部分都是凡人吧?”
“但是在我看来,你们其实也与凡人没什么两样啊。”
“怎么可能!”阿江的话在林风听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凡人怎能与神相提并论?你们的寿命不过百年,甚至不及我们打坐的时间之万一!”
“其实不需要打坐几百年的,凡人有自己的修炼方式。”
“凡人的修炼方式?”
阿江缓缓摘下他的黑框眼镜,用那只满是泥土的手指摩挲着腿架,他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我们从小就被送进学校学习,在那里渡过十年以上的时光。”
“在这十年里,我们要在对未来茫然无知的情况下与同龄人竞争,在老师与父母的重压下争取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胜利。在这期间,还会遭到同学的排挤,甚至他们当时也不会知道这个排挤的意义在哪里。”
林风皱眉道:“听起来就像养蛊一般残酷,你们为何不反抗?”
“因为他们大部分做得都是对的。”阿江苦笑道:“直到长大后,我们发现,排挤和压力是我们终生都无法摆脱的事情,学校只是在为以后更加残酷的环境做一个简单的铺垫。”
“我承认。”阿江叹道,“我们作为凡人,在成熟之前是有些玻璃心。在长达十年的学校生涯,我曾不止一次因为各种原因企图自杀……成绩不好啊,父母责备啊,寝室同学排挤啊,你绝对无法想象这二十多年来我的心态是怎样在阳光与黑暗之间浮沉。”
“但我终究还是熬过来了。”
“虽然只是区区凡人,但在不断沉溺在弃生的消极之中,还能肯定自己,并且要坚定不移地活下去,这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信念。”
阿江缓缓戴上眼镜,正式林风有些诧异的眼光:“我们那儿的人们一向承认自己是脆弱的……大部分人都在遭遇挫折的时候想过‘这就是我一生过不去的坎啊’,但每个人依然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顶着压力坚持走下来了——我当然也会,无论再苦再难,我都要想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那里有我的父母,有需要我的地方,我的人生绝不可能止步于此。”
“那么你们呢,失去力量之后是否能坚持下来呢?”
两位伙伴都没有说话。
黑框眼镜的少年微微一笑,脸上轻松地像是与朋友谈论“天气不错”的表情:“不如暂时放弃拿回力量的想法,按部就班地在这里先活下去怎么样?”
林风愣住了。
他无话可说。
他还能说什么?堂堂剑神,对生的执念还不如一介凡人?
清风徐徐吹过,一旁微微隆起的土堆上抽出了几根嫩芽,轻轻地摆动着。
经过正式的会议商讨,三人都觉得应该去佣兵公会寻求一些帮忙,实在不行再去干点农活,混饭吃。
毕竟这个队伍里有两个人都是由充满战斗的世界穿越过来的,找回战斗能力才是优先考虑的选项。
“哪有什么任务给你们?”依然是曾经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