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做好饭在给全家人盛饭之前,小妮先给没了的娘盛上,叫大楞给端出去。摆在寿材前的条桌上。这事死如事生的规矩是不能破的,不光是官庄的老规矩,也是人们心里愿意相信的东西。虽说老人已经睡在寿材里,过几天还要叫埋进黑洞洞的冰凉土里,可是在官庄,过年过节像是看望在世的老人一样,还是要去上坟扫墓的。
吃过饭。村里来打帮的人就到了。大楞把几个给开爹墓子的人叫到了门口树底下,悄悄跟他们说了不用再开爹的坟了。几个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说这叫什么胡话。不开你爹的坟。到时候怎么把你娘埋进去?大楞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几个人就吃着烟袋,等着解释。润成过去说了起来。他倒是没有说娘娘回魂的事,只是叫完伯伯大爷之后。说娘娘活着的时候就留下话。说跟爷爷是半道儿上遇见的两口子,最后合葬,是怕原先的男人不答应的。所以就干脆不合葬了,单独寻个地埋进去就行。
润成给几个人说的说辞叫人难再说什么,众人想想,情况就是这样。再说死者为大,还是照着老娘娘的意思来就对了。当下他们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叫秦家人寻好地处吧。他们好抓紧时间打墓。(作者注:当地人把挖墓穴说成是打墓)
这样的营生,其实根本不用麻烦别人。秦家自己的小子秦润成就是干这个的。当下就领着人走了。润成的想法是,虽说不合葬,可是也要寻个在爷爷墓子跟前的位置,好好给打个墓出来。所以他还是带着人来到了马坡埋爷爷的地处。
掏出罗盘定了南北,然后稍微偏向西南的坤位,看看地势不算坡度很大,也不容易窝住雨水的地处,润成跪下磕头烧纸。然后叫人们开始挖。
润成从这边走到了爷爷的墓跟前,大概用步子量了一下,就是七八丈远的地处,也算是两个老人能招呼到的个位置了。他用铁锨把前一天人们已经拾掇才出来准备开坟的场子,重新拾掇回原来的样子。拾掇的差不多的时候,他回到了娘娘坟地那儿。
这么长工夫了,五六个不缺力气的正经庄户人,居然才刚刚把地皮上的草草铲完,地下的土只是挖出来一指头厚的一层。都是村里人,也不是谁就容易糊弄谁的事。可是为什么这么长工夫了营生却没有赶出来多少?润成看着他们动弹(作者注:动弹在当地方言里是干活做事的意思),发现不管是力气大的还是力气小的,铁锨都是挖不动的,换了镐头,一镐头下去也就是发白的圪洞,根本带不起多少土来。到头来,土没挖出来多少,几个人叫闹的浑身水都出透了。
润成自己也下手干了一顿,感觉见了不对。就像是这几个打帮的人说的,还真没怎么见过这么硬的地皮。要说硬,这回遇上的土比上回埋猴四时遇上的土还要硬。这么硬,是干不出营生来的。而家里那边老人在寿材里头躺着是不能等的,再说什么时候出殡这也是定好的时辰,错过了终归是不好的。
要不就要重新选个地处了。润成看看,心说要不就到爷爷坟地的南边。那边虽说地势不是很开廓,坡度也还算是行,看着杂草都长的那么旺,肯定是疙瘩水土深厚的不赖地处。润成叫人们换到那个地方,他又用罗盘看看方向,发现这个地处比刚刚那个地处甚至还有好些。人们开始挖起来,这回却是出奇的顺畅,没有用多长工夫,都有半个人深了,看来,一半天就差不多了。润成背着手,在跟前转着看。猛一抬脑袋,发现这个位置居然正好是在爷爷坟地的右边。这不是男左女右的老位置吗?自己怎么忘了,刚刚的那个位置好是好,却是女在男左的。
润成用罗盘再看看爷爷坟地的方向,发现居然在尺度上也几乎是一点不差。娘娘坟地现在的位置就在爷爷的正南方。他打量着两个位置,看出来,上一个位置不光是位置闹反了,中间还有个小山包挡住了视线,使得两个墓互相看不见了。而站在心的位置上,一眼就能看到爷爷的墓圪堆。难不成这是巧合?他问正在打墓的一个伯伯,那个伯伯说,都没有想到过马坡还有这么硬的地皮。挖起来就像是冬天动了的地皮一样,根本下不去。
润成叹了口气,看来这就是人家娘娘既不跟爷爷合葬在一搭,还有寻个能看见跟自己过了多半辈子男人的位置。那就顺着老人吧。
那群人开始干起来以后,润成也就不在跟前跟着了。他准备回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需要干的事情,这做个白事务有很多细小的事情要张罗。光靠着爹娘是忙不过来的,更何况他们还是孝子什么的,要走不少的过场营生。
从马坡顺着小坡坡爬上来,拐过一个弯,就能顺着直道儿往官庄走了。在拐弯的时候,他看到了沟里的那个黑影。第一眼没有注意,再看的时候,发现这个黑影是圪蹴在半坡上的,背对着润成。他远远的是看机明这个人事谁的。那片没有庄稼地什么的,人去那儿干什么。会不会是放羊的,可是羊在哪儿?
放羊的!润成一下子想见的,那个位置不就是当年埋羊倌猴四的沟吗?当初因为猴四的羊在猴四死了之后,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道沟里全死了。最后猴四也就叫埋在了他的羊死的这儿,当时还是没法子竖着埋的。是猴四?
润成绕着小道儿,费了一阵工夫才到了刚刚那个黑影圪蹴的地处,可是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