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倒是有些应了官庄的那句老话。一个人藏起来十个人寻。眼下这几十号矿工还不是耍着藏呢,也这么难寻。越是寻不到,栓成越难精心。他喘气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像是不快些就要憋死一样。到底是能不能把人都带上去,栓成觉见是自己还能不能从这个副乡长位置上接着往前挪的大问题了。能,就挪。不能。就完蛋。到时候,副乡长,就怕再蹬起红旗洋车子给人家送信也没门了。
秦栓成想不见自己到底在当官的道儿上走多远,就像是自己眼下他看不见这条巷道到底前头还有多么深。甚至他都有些心里霍霍的,该不会他们走不到头,是因为跟宝成上回,还有老汉一样,根本就走进了一条岔道儿。这下好。弟兄三个都在一搭。
脚底下没有什么高低的感觉,只能是觉出来前后。黑洞洞的也没有看出来脚底下开始有了水。等到走在最前头的宝成感觉见脚撩起来时,好像是带起了什么东西,人们才知道。这阵的水,已经是漫过了脚梁面。栓成没在意,宝成却站住了。后头的几个矿工也站住了。栓成问说为什么不走了。宝成回了一句,往回返。
栓成说下来连个人的毛也没寻着,就要回去。宝成冲着大哥喊了一句,赶紧走。栓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是认为弟弟这样肯定是有道理的。一群人扭身往回走,越走越快。栓成问弟弟怎么了,宝成说大概是遇上透水了。透水就是窑底下在开巷道、掏炭时,没防住窑上头跟巷道底下的水。这些水顺着巷道里的裂缝、断层、行塌陷的地处,没法控制的冒出来。水多了,就能淹死很多矿工,窑也就废了。大些的煤矿还能有法子把水抽出来,小些的估计就彻底完蛋了。栓成心说,八道沟煤矿怎么也不能是什么大矿吧。
宝成说自己刚刚从手摸着的巷道支柱上,就有些觉出来了。按理说,柱子上有些水珠珠,很正常。可是柱子上的水不是水珠珠,而是一股一股的往下流。再加上脚底下的水厚了,这叫宝成想起来,跟他喝酒的时候,那个后生就跟他道聊过这事,当时还提醒他要多操心。说起那个后生,大哥说到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阵也顾不上多想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水就撵到屁股后头来了。兴许是他们运气好,没听见水声从后头传过来。可是有人却觉出来,有个问题比没有水还严重的,他们一群人正在朝着越来越深的地处走。
有人说了这个话以后,其余的人都觉得他在胡说。可是照照底下的水,发现确实是越走越低了。润成记得,人们从进来走的就是这条巷道,也就是说,只要沿着巷道往回走就没问题。换句话说,往回走的时候,肯定是越走越高了。怎么这个时候还出来个越走越低了?照着这么走下去,还有个头吗?所有人都不走了,这个时候,两个头灯日怪的一搭灭了,一下子巷道里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了。栓成叫人们拧开灯。
最后却只亮起来一个,是润成的。宝成的已经灭了自然亮不了了,可是还有其他人呢,润成照照,哪儿还有其他人,巷道里这么一黑一亮,就剩下他们三个了。
栓成走到原来有人的地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宝成说,这么像是那阵我在农大看过的地道战啊。我们哥儿三个就像是侦缉队跟日本人,叫人给引进了地道。接下来就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枪、刀,把我们都消灭了。栓成一边在嘴上说,宝成尽是胡说,一边心里也想起来那个电影,心说还真是像,可到底是谁要消灭他们?
润成说了自己的想法,他刚刚一直圪蹴着在地上看什么。他还用手到水里摸了摸,说他们不一定是人。
什么叫不一定是人?润成说,巷道里来来回回的鞋印儿都是有数的,就是他们三个人的。高腰的雨鞋,是带着个一公分多的跟的,踩在地上就是个小圪洞,可是地上的小圪洞却只是他们弟兄三个的。刚刚跟他们一搭的那几个要是人的话,他们除非就想是猴四道的故事里的会武功的人,能耍出来轻功。很明显,他们不是人,所以没有重量,也就根本不会在底下踩出来鞋印儿。
闹了半天,他们弟兄们跟鞋不是人的玩意儿,在巷道里走了那么长工夫!很有可能,这些日怪东西,出来就是要领着他们走错道的。宝成问了一句,他们都不是人,怎么还会用头灯?谁也说不上来,再说要是有这个脑子,还是想想怎么出去,要不就是想想,怎么寻到那些人吧。
在朝着这边走是不行了,不说高低问题,就是这些一下子没了的玩意儿,也叫人不敢再往前走了。因为人少了,三人开了一个灯往相反方向走。走着走着,栓成说感觉见凉了。老三说这又说明稀罕的。窑底下根本没有阳婆爷晒,肯定是凉的。说完这个,宝成问了就二哥,是不是一下子感觉出来凉了。这么一问,润成说还真是。这种凉不是冬天那种,而是沁人的那种。
宝成说我们叫困住了。这种一下子出现的凉,就是透水的兆头。在他们走的前头出现的凉,正好能说明前头可能有大水了。有大水,自然不能往前走了。可是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