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成寻到了村长,叫他跟人们说,等今年秋里他想法子排置完了,再起房盖屋。有的人倒是想着早些住新房,可是一想,又怕出现李家的那个倒霉事,就放下了。陈板凳问为什么要等到秋里。润成说,到时候不是容易放火吗?陈板凳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笑着说,你这是要像戏文里唱的那出,火烧连营啊。
本来是大阳婆爷底下晒了一前晌的向阳沟里,润成跟陈板凳刚下到了沟里,就感觉见了凉快。到了沟底的时候,更是凉快的不正常。在梁上往下看的时候,沟里满眼的都是黑绿的颜色。到了跟前发现,沟里的庄稼确实都是黑绿的,可是长势都不好。棒子杆儿长的像是麻杆,长出来的棒子比筷子粗不了多少。就这样的地,种着还有什么意思,纯粹是浪费种子。
润成心里这么想着,绕过了那片长的光是颜色很正的棒子地,到了他在树上往下跌的时候,好像见过的那片黑绿的地,村长说他是苇子地。
站在两人多高的苇子下头,往上看阳婆爷都难。因为晒不上,底下更是显得凉。陈板凳一开始把袖子口上的扣子给扣上了,接着还觉见凉,领口的扣子也搭上了。他往头顶上摸了几把,觉见还应该在带个絮帽子。
润成铲断了小胳膊来粗的芦苇根子,清理出一疙瘩地皮来,朝着下头挖开了。挖上来的土,跟润成见过的土都不一样。按理说。在整个八道沟,哪怕就是整个长阴,土都是土黄色的。就是在常年不见阳婆爷的官庄对面的南坡上。多少年的树叶子烂的和在土里,也没有这个颜色。这儿的土发的黑红色,润成抓了一把在手里,使劲一握,土就粘住了一疙瘩。放在鼻子底下一闻,还有股子腥气。但凡土都有腥气,土腥气嘛。可是这股腥气不是土腥气那股味儿。这股子腥气闻起来发臭,跟死了的东西尤其是死人发臭的味道有些像。
陈板凳看着眼前的这个后生还会闻土,心说这回算是遇上行家了。他想。看来这老话还真不是胡说,什么叫有志不在年高,这后生看着也就是不到三十,还有这个本事。要是能跟他学着点。就好了。他看着润成扔在地上的土疙瘩。也拿起来学着润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除了灌了一鼻子的土味,他什么也没有闻出来。他没好意思问人家润成,装着有什么发现的样儿。
润成没有注意到陈板凳在干什么,他用脚踩了几下陈板凳刚放下的土疙瘩。这个看着还冒着些油亮光的土疙瘩,还挺硬。踩完了,鞋底子上还沾上了不少。润成使劲把铁锨朝下插到了土里,爬上了苇子地边的楞上,朝苇子地里手搭了凉棚看。陈板凳也跟着上去看。人家润成怎么看,他也怎么看。到头来他什么也没看出来,他也不知道后生看什么。润成看了几眼,就往坡上爬。猫着腰到了半坡,看看位置,伸手再嘴里舔舔,把指头竖起来。接着选好的方向,朝着这边的沟底看过来。
陈板凳感觉自己就跟个瓜娃子一样,瓜兮兮跟在后生后头。他也喘着粗气站到了润成的跟前,装模作样的看。润成不出声看了几眼,跟陈板凳说,你看见了没有。这句话叫陈板凳哭笑不得,他觉得你后生是个行家里手,我算哪门子。我就是个走街串巷收点小玩意的老货贩子,哪里来的看风问气的本事?润成叫陈板凳从西南往这边看,还给他在眼跟前搭起了凉棚。
陈板凳瞪大了眼,还是没有看见。他使劲揉揉眼再看,还是没有。他朝着润成咧嘴笑笑,那意思很明显:什么也没有,到底叫我看什么?润成说你眼瞪得越大,越看不见。你把眼睛眯起来,两只眼往中间看,两眼的光都合成一条的的时候,再朝着我指给你的方向看。陈板凳感觉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两眼的光聚在一搭。鼻子酸的要命,脑袋上就像是孙猴子戴上了个箍。聚在一搭以后,润成在他跟前给他一指,这一指不要紧,倒叫陈板凳看的心里一惊。脚底下踩在草上没有了高低,就势跌倒,顺着坡坡出溜了下去。润成都没来得及拽住他,伸出去的手捞了个空。眼看着陈板凳就坐着土车下去了。到了底下,一下子跌进了苇子地。因为从坡上到地里有个很高的格楞,陈板凳跌的够呛。等了很长工夫,才摆着脑袋又爬了上来。一上来,就叨叨着,额看见了额看见了。
陈板凳照着润成的指点,眯着眼看到的,是他头一回看到过的日怪东西。在黑绿的苇子地里,是看不到这个圈圈跟四方形的。从他们站着的坡坡上往过看,还非得眯着眼,就能混混沄沄大概看见一个四方形在里头,外头正好是个圆。要说这个圆,大概转圈有个五六十步,比那个四方形稍微大些。要说是四方形在里头,也不大对,因为圆跟四方形有个地方给搭住了。这个图形在苇子不动的时候,能看得清楚些。只要稍微有些风,就看不见了。他们在坡上站了一阵,润成叫陈板凳好好记住那个图形的大概位置,才下来。下来就从苇子地里往他们看好的位置走。
在坡上看的这片苇子地也没多大,到了里头才发现走起来很费气力。一来都能遮盖住天的苇子,在大热天气捂得人喘不上气来。二来就是在里头很容易就寻不到东南西北。他们走了半天反倒是有走回到了原来的地处。
爬上格楞歇了一阵,润成觉得这也不是个法子。他又爬到了原来的位置,看着那个图形。陈板凳按照他的嘱咐,上梁绕到了对面的梁上,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