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像是宝成说的,问了道儿上的人家,润成不到晌午就到了高岭。说起高岭,人们却没有在岭上住,比如高岭村人们就都住在半崖上。从梁上看不到有人家。可这村子却有着四五百口人,是个大村子。
原本这儿也是有供销社的,可是因为效益不好早就撤了点。谁也不想这几年地分开。人们日子好过些了有闲钱买东西了。却因为道儿院不方便,更主要的进一趟县城,就是坐牲口车也得多半天。就算是到了县城,当天回不来还的住店。村里人住店能住的起?所以等润成用自己做的纸喇叭叫唤卖货唻时。秋收完开始提前猫冬的高岭人大大小小出来了不少。
半天下来,车上的货下去不少,老婆家们待见身上穿的,妮妮家待见头巾围巾,小娃娃们眼珠子就没离开过饼干点心。香香脑子活,叫人们暂时没钱的时候,就用家里的粮先换些。这下车上又多了很多口袋,里头装着什么的都有。两人忙的什么也顾不上的时候。天慢慢黑了下来。香香出主意不要走黑道儿了,寻个地处住一黑夜。
润成给了了一二斤动物饼干,叫村长给寻了家住处。两人打算住一黑夜,第二天再到高岭其他村村转转。
给了些主家老娘娘两块钱,拾掇了多半锅荞面混锅汤(在长阴当地,炝锅面就是这个叫法,过去日子过得不好时,用杂面做汤稀些,就这窝头就是一顿正经饭)西里呼噜吃完也顾不上炕上土都没有打扫,就囫囵身睡下了。香香把装着钱的帆布挎包背身上,还嘱咐叫润成多喝些水。润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香香的意思是水喝多了,半夜就容易叫尿给憋醒,尿尿时就能顺便起来看看院子里的货。
润成受了一白天,胳膊搂着老婆睡得正香的时候,还真叫尿给憋醒了。实在不想起,可是看看窗户外头,还黑洞洞的。看样子这也憋不到天明,睡得热乎乎的不想出去也没法子。尿尿完回来的时候,润成耳朵里听见了呼啦呼啦的声音,就着黑一看,车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飘起来又落下去。润成顺手摸摸身上,电棒子没在跟前。慢慢挪到了大门那边,悄悄把顶门棍拽在手里,往车跟前走过去。
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一阵跳起来一阵趴下。润成绕道后头,抡起棍子就是一下,敲住的是硬(当地放眼里读作ning,四声)丁丁的东西,两只手叫噔的麻实楞楞的。东西不动了,润成大着胆子过去摸了一把,就是这一摸,心一下子就从嗓子眼儿里落回肚子里。黑夜收摊时,润成用塑料布把货都严严实实盖住,四个角儿都拴在了车上,还用绳子十字八道捆好了。这阵是绳子开了,塑料布飞起来了。摸摸脑袋上全是水,裤裆里又有了想尿尿的感觉。润成自己心里羞臊着自己,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有了老婆以后怎么还越没出息了。尿尿完他回去拿了电棒子,出来好好捆住又回窑里睡下了。
当下睡下也睡不着,润成又开始笑话自己,可是一个想法不知怎么就进了他的脑子里。从小跟着爹做地里家里的营生,学了很多从老人们那儿留下来的绳子系法。出来就是不用爹娘交待,润成也是个自己爱多操心的年轻人。黑夜收摊时他系绳子的系法,爹叫十字麻花扣。不要小这种系法看起来是个活扣,实际上却是死扣带活扣。遇上会解的人一拽就开了。可是遇上不会解的人,拽上死扣上那个看起来像是活扣的绳子头儿,一个死扣就会变成两个死扣。最后越拽越紧,非得用刀什么割开。
这种系法一般用不上,润成也是今晚才专门用的。这个系法肯定没有多少人会解,而绳子也是比大拇指还粗的麻绳,怎么会平白无故开了?润成想到这儿,一骨碌坐了起来。身边的香香叫他给带醒了,翻身问他什么事,他说自己尿尿叫老婆先睡。他把这间空窑的窗户纸上捅开了一个黑窟,借着已经稍微有些发白的天光朝外看。
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想看见什么,人本来就没有睡够,眼盯着看了一阵,却是什么也没有。困得不行,他还是硬顶着。要不人说天将明时人最瞌睡,这阵润成就靠着窗户台托着下巴睡着了。
天大明的时候,下巴从手里脱了,脑袋磕到了窗台上润成一下子就醒了。身边的老婆还抱着帆布包包睡着呢,窗户外头的车,还有车上盖着的塑料布也好好的。这一黑夜过得,润成又想尿尿了,还真多亏了老婆叫喝的水多。
吃完大早老娘娘给做的棒子面散面粥(当地人的一中早饭,小米先煮,后往里撒面搅拌,就着些酸菜就是一顿),趁着香香给老娘娘钱的工夫,润成过去看起了车上的东西。
不看还不要紧,看完以后润成看出来不对劲儿。黑夜打着电棒子没看出来,绳子根本不是叫拽开的,因为有个绳子头上有毛毛头儿!润成家拾掇各条要用的绳子,一般都是爹来张罗。爹把自己在部队的作风现了出来,绳子但凡有些毛毛糙糙的地处都要拾掇。至于绳子头儿更是利利索索,润成断见,这不是他出来时那条绳子的头儿。换句话说,绳子断了,而黑夜时他系着的是断了的绳子。围着车转了一圈,他没有寻到断的绳子圪节,只拾起了些绳子上的麻麻毛儿。解开绳子往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