圪蹴在院里的墙角,天很凉,没多长工夫两人就感觉够呛了。没动静了,润成却不敢冒险回去。货反正也不多了,就算是多也没法。说到底还是人要紧不是?他准备带着媳妇进窑里,好歹能暖和些吧。
稍微往起站,因为院里里高。就能看到外头的道儿上。润成看到了一个灯影子,从他车那边晃晃悠悠过来了,走的不快。他忽的一下圪蹴下,过去摸摸关上的大门。把门栓上好。就这么圪蹴着一步步拽着媳妇进了窑里。窑里没人。润成稍微打开电棒子照照,叫媳妇垫了些干草,坐在炕上。外头本来就有了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这下又添了盏灯影子。润成告诉了香香他看到的灯影子,香香悄悄问润成该不会是闹鬼吧?润成哼了一声,小声说要是闹鬼还好说了。说实话,闹鬼还好说,最怕人的东西其实是人。什么叫人吓人吓死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一黑夜过得还不如头一天,头一天好歹还睡了半夜。整个黑夜两人也不敢打灯。更不敢生火暖和,硬挺到了东头天发白了。天一开始发白,两人心儿就安定了不少。香香接记着车上还没卖完的货,一个劲儿催着润成赶紧回去看看。润成出门是,习惯性先拽门栓,却发现门上没有门栓!半夜的时候,他明明是栓上的。他扭身看看这个两人钻了半夜的窑洞,窑里还是黑洞洞的,像是三张嘴要吃东西一样。心里忽抖了一下,赶紧带着媳妇出了院子。
好在黑夜跑的时候是顺着道儿的,就算是这样,润成这个时候看的也有些后怕。跟官庄差不多,这片人家也是在半崖上住着。门口其实没多宽就是沟了。深更半夜瞎跑没跌进沟里,还算是运气好。要是跌进沟里,不说吃不住摔那一下,就是叫黄条圪针扎也吃不住。黑夜跑的时候赶紧不远,着急忙慌根本不知道道儿远近。他们硬是从道儿这头走到了那头,才远远看见自己的那个草绿色的六马力小车车。上上头的塑料布有些开了,一个角掀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上来下去。
往跟前走,发现车跟前的地上怎么还有一摊什么东西。靠着车,一动不动。润成大着胆子走过去,发现是一个人。头上罩着一疙瘩灰的有些发黑的头巾,前头的角耷拉下来,也看不清楚是谁。身上的衣裳跟头巾一个颜色,在还没有大亮起来的大早,看上去就是黑颜色的。看脚知道这应该是个女人,润成叫香香稍微离开远些,他推了推这个靠着车半坐半睡着的女人。女人没动,润成再推推还是没动。他心说该不会死在这儿了吧。
润成往前走了一步,想掀起头巾看看是个什么人,脚底下却踢到了什么,当啷一下倒了。他往地上看,发现是个油灯。这叫他忽的想起了半夜时看到的灯影子,该不会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吧?半夜她出来干什么?这时,手里也拽起了头巾的角,润成看见了这个人的相貌。润成人的,这是他们头一天黑夜借住的那家老娘娘。润成有些害怕,他想起了抽烟的老汉给他说过的事。可是总归放心不下这人是死是活,伸手到鼻子底下试试。倒是还有进出的气,还挺匀称,这就说明没事。看老娘娘身上穿的,确实是单衣裳,可是人家睡得挺香。
润成叫媳妇给老娘娘把车上的盖子拽了一支盖上,没多大工夫老娘娘醒了,抹掉脑门上的水站了起来。看来老娘娘真的像是老汉说的,怕热不怕凉。老娘娘站起来,前后寻了一阵,提溜起地上的灯,嘴里嘟囔了一句,废了不少油。润成想问老娘娘怎么来这儿睡觉,老娘娘倒像是知道他想问一样,说了句:出门在外娃娃要多操心,这村里有赖人嘞。
没头没脑的这句话叫润成当下没反应过来,他再想问的时候,老娘娘都走出去了一圪节。他心说这老娘娘还真是练出来了,走的倒是不慢。润成刚想着排开老汉家的大门,再兑顿大早饭吃。可是脚底下的什么东西滑了他一下,圪蹴下拾起来一看,是黑豆。润成说这人家也够不讲究的,好好的粮就这么不当紧。他把地上的黑豆拾了个差不多,装在兜里正要拍门的时候,香香在车上叫他过去。
香香指着车上的几个口袋,润成一看就机明了,有人偷走了车上的粮食。这两天来,香香想出来的法子很管用。高岭村里的人想买东西还没钱的,就直接用粮换。这样不光货买的快了,一里一外倒腾粮也有些挣头。车上除了几个包袱里包着的货以外,就是几大口袋的黑豆、红小豆什么的。在圪角里还有化肥袋子里的一小圪节新核桃,润成记得清清楚楚。而这个时候,原本快要满了的口袋扎好的口子都开了不说,黑豆就剩下半口袋了。
润成给香香说,今儿又正经买卖做了。他重新扎好口袋,跟媳妇一搭把塑料布解下来。发动了车以后,挂上一档倒着堵到了老汉门口。香香说在外头不要惹事,润成没听媳妇的。他叫媳妇去叫村长。
老汉家很迟才开门。他拽开两扇小门的时候,发现润成的车屁股正好对着门,堵得人没法出去了。润成坐在车上翘着二郎腿,正笑着看他。老汉没看着车那边已经快走过来的村长,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