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成还以为日子就这样混过三年就行了,谁知道没多长工夫就变了。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所有跟外头的联系就暂时中断了。宝成听班里那个老兵说,估计这回执行的是保密任务。听说是保密任务。宝成心里挺来兴致的,好歹不用天天就是训练训练的。尤其是动不动就来个的五公里全副武装越野。不是跑不动,而是宝成每回跑回来看着排长早就回来在门口等他们,有种憨小子叫人逗的感觉。
既然是保密任务,就没有大张旗鼓,慷慨出征这一说。宝成因为大哥的关系,是看过不少革命电影的。人民的队伍出发执行任务,没有老百姓围住给送水送鸡蛋,也不至于是偷悄悄的半夜出发吧。没想到的事情到最后都是总归要来的,就是秦宝成没有想到的一个半夜。紧急集合,装备全带,登车出发,一顿黑乎乎的乱走。到了四五点天发白的时候,宝成从解放车的篷布缝里看出去,发现车外头已经不是他们驻地那种平平的地形了。天越来越亮,宝成再瞅,外头的地形跟老家差不多了。沟沟岔岔千条万条,高高低低。
车很快就离开了平坦的柏油汽道,趁着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时拐进了一条沟里,道儿难走的要命。宝成跟班里其他战友一样,像是喝多了在车厢里晃来晃去。有个本来就晕车的战友,这些再也忍不住了,摘下帽子来就吐在里头。班长一看脸就拉的比驴脸还长,操着他后鼻音很重的方言,说你是解放军战士,不知道帽子上头别着的是什么,是军徽!你怎么能吐在帽子里?他还没有说完,那个小子圪哇一声,又一口吐了出来。班长离得他最近,大概是闻到了味道不对,捏起了鼻子。这个来回,惹笑了车里的所有人。闹得班长一个劲儿说注意子弟兵形象,要严肃活泼。
车东摇西摆,车里的人笑翻一片。也不知道车轱辘跑了多长工夫,总算是停下了。外头的篷布一掀开,前晌的阳婆爷光正好钻了进来。宝成跟着战友下车了,好一阵才看清楚外头。好家伙,这肯定不光是他们连,从沟里搭起来的帐篷就能看出来。
这条沟不比八道沟河滩那条沟窄多少,却叫军用长条帐篷一顶挨一顶占的满满的。宝成还正在发愣的时候,张罗着整队的班长叨叨了一句,该不会是全团都来了吧。宝成就着自己在部队知道的那些见识,心里悄悄算了一下,都吐舌头了,好几千人呢这是。也是跟他们一样来执行秘密任务的?
接下来的四五天,却又没有了动静。手里的半自动除了轮着站岗的手里有两支以外,都收上去了。闹得一群人每天空手玩儿,南方来的那小子拧着眉毛想了一顿说,要有大事了。人们都问他什么叫有大事,他却说他也不知道,反正肯定是大事。
到了第五天头上,家具(方言里对工具的叫法)发下来了。当时很多人就愣住了,那么多人队伍整齐站着等了半天就领到了每人一把铁锨,每班两只洋镐,这是要干啥。南方的小子悄悄跟宝成说,看,大事来了吧。这就是要干营生的架势嘛!
大家都没猜错。原来宝成他们要完成的事情及时配合工兵连,完成大型工程的土方建设。开动员大会的时候,团首长在喇叭里就是这么说的。可是到了宝成他们正儿八经动弹的时候,就变成了每天都是在沟里挖窑洞。说是窑洞,其实也不对。宝成他们挖出来的窑洞可是比平常人家住的窑洞要大的多。不光是大,每天干出去一圪节,就有工兵连的技术人员带着仪器看看,写写画画。接下来就跟带队的排长什么的交待注意的地处。宝成通排长经常嘱咐的话里反反复复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掘进时遇到什么,一定要报告。严禁隐瞒不报。能遇到什么啊,这叫宝成一下就想起在煤矿上时遇到过的事。怎么着?遇到个鬼鬼神神的也报告,还还不得叫天天不信鬼神的班长大嘴巴子抽啊?
这个地处的地形跟老家一带的确实差不多,不过这是每天在洞外头没进来时的想法。进来知道差的不是一点点。官庄的土从地皮上的白土往下一尺多就是橘子皮一样的黄土。正经硬的就是这些底下的黄土,听老人们说,这些黄土是多少年以前风从西边刮过来的。有的地处厚些好几百丈,最浅的地处也有个十来丈。黄土这东西直立立的,掏出来的窑洞轻易塌不了。可是眼下这从里到外都是白土,掏出来的窑洞能不塌?
宝成多个心眼,他心说看着不对劲儿就早些往出跑。想的倒是不赖,可是干了十来天以后,他也就彻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