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明显不过了,眼前的人不是三三,也不是活人了。活人要是这么近的距离挨了三发子弹,胸口早就叫打烂了,人还能不死?三三看起来没事,胸口小碗来大的黑窟肉往外翻着。他丝毫没感觉到疼,还是一个劲儿拽宝成。宝成出溜到了平地上,眼前再次出现了黄绿的光。两排排整整齐齐从宝成的眼前滑了过去,像是两条长线。还以为刚刚的就是个梦罢了,醒过来爬回去什么事也就烟消云散了。没想到还是出不去,宝成眼里的黄绿色光越来越模糊。钻进了鼻子的是甜丝丝的那股味道。跟他回忆里的那个味道一模一样。说不上来哪儿是真哪儿是假。按理说,梦总是在遇到的事后头,也就是说眼下的这才是个梦。眼前拽着宝成倒退着朝前走的三三也是假的了?不可能,打烂的胸口真真实实,三三挨着的也真枪实弹,而弹夹里的子弹也确实少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宝成一道儿上光顾着想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三三都已经拽着他来到了那片大洞里。大洞里宝成见过一回的粗壮灯盏早就亮了起来。发出的光却亮了许多。宝成发现这儿不止三三一个人,这些人看不出来长的什么样儿。宝成却能感觉他们都歪着脖子看着他。对,都是歪着脖子的,而且就算是宝成已经叫三三拽着走过去了,那些人的脖子还是朝着一个方向歪着。敢情不是看宝成,他醒悟了过来,这阵看三三,脖子也歪了,方向跟这些站着的黑乎乎的人都差不多。
大洞中间,没有宝成预料中的大石头台子,反倒是有个三条腿的玩意儿。边边上锃亮的东西底下烧的火很旺,像是老家每年秋里做酸菜的时候支起的大锅,只不过是多了三条腿罢了。虽说上头带着两个耳朵,真的跟铁锅一样,宝成却估计不是给人提溜用的。这个一人多高的玩意儿,看样子也轻不了,谁能端起来。三三拽着宝成正是朝着那边过去的,越到跟前,这个带腿的锅底下火苗传出来的热度就越高,宝成心里有了个想法,该不会也像是煮芥菜一样把他给洗吧干净煮熟吧?然后擦成丝儿腌着发酸了以后吃?这还是些过日子的人呢!给人们讲到这一段的时候,人们都笑却没人相信。大家都以为但凡人到了这个时候,哪儿还有心思乱想,早就叫吓呆了。宝成说这是真的,害怕归害怕,心里却一直不止一个想法。只不过有时有一个想的最多罢了。
不用宝成自己往起站,有人就把他扶起来了。当然不是客气得扶起来,而是手脚僵硬的捩着宝成的手脚。先是扶起来,宝成还纳闷扶着也不用四个人一起啊。很快宝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人家把他抬了起来。宝成觉得抓住他脚脖子的那只手有些不对劲,歪着脑袋的三三却站在了一边,大概是完成了任务。这些歪着脖子的人抬着宝成,嘴里呼呼嗨嗨往一边走,却不是到那个怪锅跟前。宝成心说不煮了?大概是要生吃吧。宝成得救后人们很日怪他怎么当时想到吃,宝成自己琢磨兴许是自己当时肚子里也是空荡荡的,脑子里头想到的就是这个念头了。
原本以为是要寻个水池子要洗吧干净了再煮的,宝成想着正好到池子里先好好喝几口水,饭没的吃,有水还是要喝的。真可算是不如意十之**,宝成落下来的地处不是水池子,而是长条的石头桌子上。抬着他的那些人把他摔在石头上就倒退着下去了,虽说这儿的灯火比刚刚要亮了不少,宝成睡着还是没有看清楚这些人到底什么人。
这一摔,宝成的腰脊骨硌在高低不平的石头上,疼的跟断了差不多。本来腿上就有伤,这些腰也快断了,不用那些人再来些什么花样,宝成自己也就差不多去跟阎王爷报到了。宝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眼前出现了个龇牙咧嘴的人,脸盘比洗脸盆还大一号。上头插着两根毛毛,灯照出来的颜色好像不止一种,看上去跟老家男坡上连飞带跑的野鸡尾巴差不多。脸上所有的部件都大得吓人,还没有动弹劲儿,倒像是死人一样,眼珠子比三三好些有黑有白,却跟三三一样,两眼不动。宝成看着这个怪脸的家伙在他跟前舞挽起来,绕着宝成一圈又一圈都叫人眼晕。宝成很大一种才看出来,这就是个人,而那张大脸也就是脑袋上戴着的一个面具罢了。这个身子瘦长大脸的家伙围着宝成一边转圈,嘴里一边不知道在叨叨什么,几个字就是一停顿,宝成没听懂。
其实也不用听懂,因为这个家伙手里开始有动作了。原先手里的带着长条毛毛的东西,这阵换成了一把一尺多长带着尖尖的东西,高高得举了起来,尖尖正好对着宝成的胸口头。宝成心说,这是要给我开膛了,先给我放血。人着急的脑子很快,一点也不假,不要说是人了,就是兔子急了还能想出咬人的招数呢。这下,斜背在身上的枪还在,宝成一只手拽出来,枪口朝上对着这个家伙。不过因为对方还在转来转去,虽说速度慢下来了,可是要想瞄准还真不是个容易事。对着对方时间长了,胳膊有点麻了,宝成没了耐心。他手指头没把握住一下扣住了,哒哒哒,出去了。
随着哒哒哒的声音。头顶上的灯还在,宝成也还在石头台子上睡着,那个带着面具的家伙不见了。没了这个叫人眼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