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成个大哥说,眼下呆在厂子里暂时也没有什么用。他想着回官庄一趟,寻着家具带着用。厂长叫他的车把弟兄两送回了二轻局的门口,润成跟大哥分手要回去。大哥又叫他的车送润成回了官庄。
润成很长工夫没有舞挽过这些东西了,不要说这些,就是木匠那些东西,也堆在窑里很长工夫没有动过了。这几年尽是张罗着那些买卖的事了,再说年纪大些了也不想在搭圪(招惹)乱七八糟的日怪事了。想着平安就好了。这几年的长阴,人们都是在想着法子挣钱,谁还有心思闹这些玩意儿。日怪的是。这几年润成走遍的地处,再见到的日怪事越来越少了。
官庄的家里,本来东边的那眼窑洞是娘娘在的时候住过的。娘娘走了很长工夫。大愣跟小妮儿才拾掇开搬了过去。照着老祖辈的规矩,东为大,自然他们两口子就该住到东窑,这样一来西窑就成了搁乱七八糟东西的地处。本来窑洞跟西房隔着的地处润成还盖了搁小房子,他却没把早年间的那些物件放进去。而是搁到了西窑里。。…。
拾翻(长阴本地方言,意思就是拣出来)出他的罗盘,还有墨斗什么的,也就看见了那几本师父文瘸子留下来的书。这么些年,看了好几遍,说不上记住没有,不经常遇这类的事,心里也不在这上头了。也就忘得差不多了。趁着这回遇上机修厂的事,润成把书都放到了个人造革的包包里,准备有时间了看看。实际上。在柜台后头等人的时候,有的是时间。…。
大愣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舒坦,活到老也越来越像是没了多少年的爹。小妮儿也知道大愣跟爹秦二货不是亲生的,可是她眼里看见自己家这个老汉越发像他爹了。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在一个大门里进出工夫长了,父子两还真的长得像起来。老汉大愣指头捏着纸烟进家门的时候。看见二小子从西窑刚出来。那个包包上头的拉锁坏了拉不上,大愣看见了那个四方拉正的罗盘。他脸色变了变。说还倒腾这些干什么?在百货商场好好卖你的货不行?香香一个人能忙的过来。
润成没搭话,这叫大愣以为小子没听见,多问了一句,听见了没有。润成来了一句,我一阵给你说。拾掇好用的东西,他挑起帘子进了东窑里,说起了大哥遇到的事。大愣听着没说话,直到听完了长出一口气,来了一句,人活着都要遇到个坎儿,更不要说他官儿越来越大。多少年来。。也说不机明他到底是支不支持润成倒腾这类事,眼下大小子遇到事了,怎么着家里人、亲兄弟总是要帮帮的。他嘱咐润成,除了打帮栓成以外,不要没事往自己身上揽事,更不要生事。。…。
润成笑笑,自己也是三十多岁人了,爹还是当他小娃娃。香香黑夜的时候回来,润成给他说了自己要做的事。香香知道他们弟兄们互相的帮衬谁也拦不住,没法只能叫润成操心些。本来她还想着跟润成说第二年就张罗盖新房的事,看眼下的情形也就算了。
把柜台上的事都安顿给老婆,润成第二天到了大哥那儿。栓成跟局里办公室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休息几天,把工作安顿给其他两个副局长,就带着弟弟回到了家里。润成叫大哥照常上班就行了,没必要跟着张罗这个事。可是大哥觉见一旦有什么事。到时候没法交代官庄的家里,决定跟着去。弟兄两这边张罗着,机修厂那边的电话就撵到了家里。
机修厂的车间里塌出了一个不见底的黑圪洞,生产都停了。润成叫大哥给他采买些要用的东西,自己蹬着大哥楼底下的洋车子去了西河滩,身上就挎着一个人造革的包包。栓成想想还是打电话把司机给叫来了,叫他陪着上街上买这些写在月份牌子纸上的东西。。…。
还没有到了厂子跟前,顺着斜坡往下骑的时候,就看见了机修厂门口黑压压的人。不用问,是看热闹的。唉,人们真是什么心思都有,这也不是什么热闹,也不是赶会,有什么好看的。看来很多人知道了,真是传的比电话还快,这下街上的人们又有说的了。
老武手里摆弄着一根二尺来长的棍棍。拦着人们不叫进去,可还是有些人瞅着老武不注意,猫腰就钻了进去,嘴里还说着他是谁谁谁他二舅还是三姑夫。老武因为站在门口的一疙瘩石头上,看见了老远过来的润成。润成把车子锁在墙根地,费劲儿挤了进去。老武要放让进去,有人还不干了。老武脸一变,说他是个老儿家(老儿家,当地方言里指的是顶神的人),你也是?这个说法叫人群里吵吵杂杂的声音更厉害了,有个老婆家直接就说,他不就是商场那个卖东西的吗?什么老儿家?润成不知道哪儿来的心思,就想吓唬吓唬这些闲的都快长毛的老婆家们,直接来了一句,一阵都跟进去看,谁站的靠我近,我排置的时候就给搭把手。他假装拽住个后生就往里走,结果那个后生一下就出溜到了地上,两条腿蹬着往后头走。润成放开手,指着个半大老娘娘说,大娘要不你到时候打帮我一下?老娘娘腿还不利索,倒退的还挺快。连着问了好几个,把一群人都给吓得退出去一大圪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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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成懒得理他们,回头叫老武说关上大门,省的他们进来添乱。老武就要关门,外头人说看都不叫看,厂子也不是你们家的。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