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睡在炕上舒服的咿咿呀呀唱着,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叫人么捆着。到了跟前人么才听机明,哼唱的一点儿也不清楚。舌头短了还能清楚吗?
好好的给宝成张罗个事务,也想张罗个排场,大楞到头来却落了个败兴的结果。不光这样,唱戏没唱成,招来了麻烦。要光是爹娘回来也就罢了,这阵是黑夜开始有了鬼戏,踢里哐啷的在隔壁舞玩上了。白五说这叫鬼戏,可他也没有排置过。一众人商议来商议去,白五的主意是哄鬼。也没经验的白五这么说,叫大家很意外。白五说我们就像是哄人一样,叫他们高兴了不就回去了?
可是怎么才能叫人家高兴呢?没人有谱。小妮儿说要不干脆给人家唱上台戏?问题是白天人家也不来看。再说听着动静,隔壁是有唱的有看的,谁知道到时候管不管用不说,就是人家戏团也不一定给你唱,都到了这个时候。这边商议着,外头有人叫栓成出去,是戏团的头头。
戏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官庄半夜出的日怪事,头头来就是要给栓成说一声,团里的人们不愿意给唱了,都要闹着回县里。在哼哼哈哈的应付中,那些人把东西抬了出来,敢情人家早就拾掇好了。大楞叫家人还是给人家把喜钱给带着,润成跟着送到长坡上。这群人没法通知车来接他们,可也不愿意在官庄多在一阵儿,抬着箱子走了。润成看看也没法子,他要扭头回去的时候。看见宝成在门口朝他使劲摆手,一边摆手还一边朝院里看。
出事了。润成甩开大步。从长坡上疯跑下来。宝成看见他开始往回跑,跑回了院里。润成隔着大门。看见的是他想也想不见的事。全家人都靠着墙,脸上的颜色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样的。香香靠着门框,扶着个大肚子,脸上雪白,叫吓得够呛。人们都看着院里头穿着晚婚一身红的衣裳,咿咿呀呀嘴里拿捏着腔调的兰芳。宝成想过去扶住自己的女人,动作很快的兰芳没几下就躲开了。她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转圈,瞎哼哼。是大白天不假,还是大热的天。可还是叫人们后脊背上出了一片水,人们甚至能感觉见水顺着后背流下去。
这么日怪,润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闹。白五叫宝成抓住兰芳,宝成却靠不过去。宝成慌着神儿给二哥说打帮一下,弟兄两人围着兰芳,寻起机会来。唱唱就转圈,手上脚上的动作跟台上正经唱戏的没什么两样。兰芳什么时候会唱戏的?这阵耍的这么好。有的圈儿兰芳能转四五个不歇气,完了以后还好好的接着唱,功夫好着呢。可这阵谁有闲心看这个。润成一边叫香香回屋里去。一边朝着老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扑了上去,摁倒了兰芳。
兰芳就是个妮妮家,这阵的力气大的吓人。润成跟老三愣是没法摁住,白五跳到了下院打帮摁住了两只脚。哪知道叫兰芳冲着裆里给了一脚,老汉没提防住,当时就像是个王八一样。后背着地身子弯成了个蛋,哼哼唧唧的声音都接不上了。润成叫宝成再使些劲儿。宝成却下不去手。润成叫扶着娘的大哥从窑里揪疙瘩炕单来,他用两只膝盖压住了在地上打着滚的兰芳。那边宝成揪着两只手。院里多少年压实的土地都叫三个人踢起来了。大楞赶紧扶起了白五,心儿叫吓了个半死,这一脚过去,还不得把老汉给送到阎王爷那儿去?他几步到了下院扶起了老汉。
润成用手里的炕单,跟大哥、老三三个男人费了不知道多大的劲儿才算是困住了兰芳。他们用炕单子裹住兰芳之后,把两头拴在了一搭,抬起来就要往窑里走。从叫人裹住开始,兰芳就嚎叫个没完。可是他们要抬着走的时候,声音一下就没了。抬着上身的宝成,手里吓得没抬住,后头的润成闪了一下,兰芳跌倒了地上。地上的兰芳僵直的,看上去就是个套着红衣裳的棍棍。她脑袋朝着一边歪着,两只脚蹦的直彬彬的。牙关紧闭,嘴角的白沫冒着泡往外走。
白五捂着个小肚子手指头伸出来,疼的半天没有说上来话。大楞问什么意思他光是拦着,指着兰芳的嘴疼的圪皱眉眼。小妮儿说了一句,快把兰芳的嘴撬开,给塞上些软和的东西,操心她把舌头给咬了!润成想起这不就是人们说的抽风了吗?着急之下,谁也想不出来用什么撬开兰芳的嘴。小妮从窑里给拿出了个铁勺子,宝成接过来撬开了。嘴上的缝儿稍微宽些的时候,嘴角流出来的白沫变了颜色,变成了血呼呼粘稠的汤汤。白五缓过了劲儿,叹口气,说赶紧抬回去吧。
把兰芳放在炕上,嘴角塞进去的炕单子的角角,叫血糊糊染透了。白五说好好的妮子,到时候就是个秃舌子(秃舌子就是说话结巴大舌头的意思)。敢情兰芳是刚刚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要不这么多血。宝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使劲儿拍在了大红柜子上,上头摆着的一对崭新的镜子,晃晃跌到地上摔了个稀烂。小妮儿也恼了,揪住大楞,说就是你个死老汉,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好好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非要唱什么戏。这下好了吧,我叫你唱戏,家里糟心的够不够个戏?我看你的排场在哪儿?说着他过去推了大楞好几把,大楞连着退了好几步之后,看着女人还在推,火气也上来了。他冲着女人嚷嚷,你当我愿意?谁知道隔壁日球的一对回来?他们死怨谁?就算是要怨的人里头有我,也不该怨我一个人!
大楞越说越火大,扭身跑出了窑洞了,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