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婆!
焦氏的脸垮了下来,她才二十多岁,这“姑婆”的称呼可把她叫老了,哪来的这么不识趣的黄毛丫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焦氏皱眉问道。
焦娇虽然看不见,但听着焦氏的声音便欢喜不已,她朝着焦氏的方向兴奋地仰着脸:“你真的是尹老爷的正房夫人吗?贵府老爷可是尹申?”
“大胆,哪来的瞎眼丫头,也敢直呼我家老爷名讳,我家老爷可是榴花城县令……”
焦氏抬手挥了挥,一脸激动的玉兰只好闭了嘴。
焦氏看着眼前稚弱病残一行五人,道:“我就是这尹府的女主人焦氏……”
说出“女主人”三个字,焦氏到底底气不足,一个连中馈都掌握不了的女主人,有什么可炫耀的?可是明面上她又的的确确当着女主人这个称谓。
“那我就叫对了,姑婆!”焦娇的声音更大起来。
焦氏的脸更黑了。
自己何时在焦家的辈分如此大了?郴州城里的焦家人至多喊自己一句“姑姑”,大多时候都是叫自己本家侄女,侄孙女,山岚那边的焦家奇葩可真多!
见焦氏一头雾水,神色不爽,焦生作揖施礼,道:“姑婆,我叫焦生,焦娇是我的姐姐,我们的父亲是山岚焦家村焦录,按辈分,我们的确是该唤您一声姑婆的,只是没想到姑婆如此……年轻……”
焦生原是老实厚道的孩子,要说起俏皮好听话来舌头不自觉打结,但是为了阿莺他必须说,从今往后阿莺回到自己家了,一切可都要仰仗这位继母照料呢。
山岚焦家村焦录!
焦氏怔在当场,旋即脸色由黑转白,太阳穴也突突跳了起来。
多少年都没人提起山岚焦录,可是提起来她就记忆犹新,那个哑子!
“夫人,这几个孩子真的是夫人的亲戚吗?若不是,打出去便是了。”周崇智看不下去,忍不住道。
焦氏屈辱地咬住唇,道:“他们是。”
素雪却指着焦娇和焦生,道:“他们是,我们不是!”
焦氏的目光看向素雪,素雪正紧紧扶着那个云丝披风的女子,俨然一个最忠实的忠仆。
是呀,她们焦家不可能有这么好看的孩子,她已经是焦家一百年才出一个的美女了。
焦氏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那个寄养在焦家的哑子……
焦氏的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不会的,不会的……她在心里安慰自己,看着舒吭的目光更加惊魂甫定,像看一个怪物。
那孩子如果还活着确是十三岁了,不,十四岁了,马上就是过年,年一过就十四岁了。
可是那孩子不可能活着的。
焦氏搅紧了手里的帕子。
“焦生,焦娇,是吧?”焦氏强自镇定,看向焦生,“你们怎么突然到郴州来了?你们父母呢?他们现在何处?”
焦娇哇一下就哭开了:“我爹我娘被雷劈死了,都是因为那哑子……”
焦娇猛地想起如今这哑子可非昔日那哑子了,自己说话要小心,于是顿了顿,改口道:“我爹我娘为了救阿莺被雷劈死了。”
焦氏有些懵:“什么情况?”
周崇智见来人确与焦氏认识,便道:“夫人,既然是夫人娘家的亲戚,就不要在门房站着了,孩子们远道而来,还是请他们到花厅小憩,我这就去让厨房为孩子们准备夜宵。”
周崇智确认了来人身份,焦氏的面子还是要顾全的。
不待焦氏首肯,便自去安排吃食准备招待客人。
舒吭、素雪和靳石丹被带到了小厅,焦生和焦娇却被另外叫走,焦氏玉兰也没有出现。
靳石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张望,又一瘸一拐走到舒吭面前来,见舒吭还在悠闲喝茶,靳石丹有些烦躁道:“娘子,他们这哪里是待客之道?怎么可以把你一人扔在这里?”
素雪道:“这是咱们娘子的家,娘子不是客人,所以何须他们待客之道?”
靳石丹一怔,抓抓头皮,想想也是。
“那刚才那位就是娘子你的母亲咯?”
素雪摇头:“娘子的母亲已经去世了,这位只是继母。”
“怪道呢,天下就没有好继母。”
被靳石丹一说,素雪也开始担心了,她问舒吭:“娘子,那位夫人不会不认你吧?”
舒吭放下茶盏,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疑字和一个假字。
素雪“哦”了一声:“我明白了,娘子是在说,那位夫人不是不肯认,而是怀疑娘子你是假冒的,也是,娘子几个月大就被焦叔焦婶抱回了焦家村,如今已经过去十几年,娘子突然跑回来了,而且长得如花似玉亭亭玉立,他们是要怀疑的。”
舒吭微微一笑。
靳石丹突然问道:“那你到底是不是假的?”
舒吭一颤。
素雪怒了:“靳石丹,你也太没良心了吧?我家娘子还刚刚替你治好了腿,你怎么能怀疑我家娘子呢?”
靳石丹满腹狐疑,道:“由不得人不怀疑啊,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会识字会弹琴,还会医术,这也太离谱了,只怕尹家的人知道你这些本领更要怀疑娘子不是神仙转世,就是鬼附体了。”
靳石丹分析得有道理,可是为什么要尹家的人相信她是真的尹阿莺呢?假的又如何?明明怀疑是假的,却不得不认下,那似乎更难受一些。
东院偏厅里,焦氏端坐,看着眼前两个姐弟。
这两个孩子生得都不差,但焦氏现在一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