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佘煜胥所说的话时,亓云帝眸光里有片刻的阴鸷,可转瞬即逝,他还是很快就恢复了独属于帝王的至高无上感。
明明身量不及佘煜胥,可那目光一扫,还是让佘煜胥感觉到自己是在仰视他。
这样的感觉,着实很糟糕。
佘煜胥心下微恼,努力的想要摆脱处于劣势的感觉,可为了不在亓云帝面前表现出分毫的异样,他也强自按压下那份恼意,别过脸,与亓云帝进行着无声的较量。
“有些话,你心里清楚就可以了,没必要说出来。否则,朕不敢确定,会不会哪日心情不好,做出什么激愤的事情。”横竖他们都清楚彼此的底儿,亓云帝没觉得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只是语气里还是隐含了一丝警告。
若是可以,他并不愿意留下佘煜胥这个儿子。
正如之前他所说的,他的儿子那么多,不在乎这一个。
可为着心中的那一份执念,他愿意把这头狼养在身边,相处时,也是以这样冷淡至极的方式。
不过,这并不代表着,他会容忍这个儿子做出更为出格的事情。
佘煜胥显然也是习惯了他这样的警告,此刻听起来,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颇是有恃无恐。
“怎么?我这番话,戳中你的痛处了?”他冷嗤了声,“可惜,你就是再痛,那个女人在黄泉路上,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感受,不会了解你为他所做的一切。说起来,我还是足够同情你的,竟为了那个女人,出卖了自己的儿子,却当起了旁人的继父。哦,不,她至死都不是你的女人,是以,你这根本不算是继父。”
“放肆!”亓云帝沉着脸,一掌就挥了过去。
佘煜胥快速闪身躲过,长身玉立于长案一角,冷眼看着他近乎“恼羞成怒”的神情,心头暗自冷笑不已。
但见他掸了掸衣摆,怜悯的看着亓云帝,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出去。
在他走后,亓云帝对着半敞开的殿门,脸上褪下了阴沉,扬起了一抹无人能够读懂的笑意。
……
佘煜胥走出皇宫时,正是月上中天时分。
皎洁的月色遍洒在地,将东梁国最为奢华的雕梁画栋尽数笼罩在一片月色清辉当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他怡然自得的走在九重宫门间,身上明黄锦袍在月色下泛着皎白的光泽,包裹着那颀长的身躯,彰显着独属于他的尊贵气场。
沿途不时有人给他行礼参拜,他也只是目不斜视的走过,就连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刚走到最后一道宫门时,却遇到了佘映雪的车撵,他也不急着离开,反倒是等着那车撵慢慢靠近。
“公主,是太子殿下呢!”身旁宫女小心掀起车帘一角,诚惶诚恐道。
佘映雪探了探头,没有瞅见什么,只是绞着手中的帕子,有些心不在焉道:“嗯,太子皇兄刚从宫里出来,偶然遇见,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着,她还极其不满意的瞪了那宫女一眼,直把对方看得心神俱颤。
既然在路上遇见了,佘映雪也吩咐了下去,在车撵行至佘煜胥面前时,扶着宫女的手便走了下去,盈盈行礼,“映雪见过太子皇兄。”
佘煜胥淡淡“嗯”了声,随后看了看她身后的仪仗队,状若无意道:“七妹妹这是刚从何处回来?”
佘映雪脸色微变,硬着头皮回道:“回太子皇兄,方才映雪去了驿馆。”
话落,她抬起眼角,谨慎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稍长自己几岁的男子,待发现他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时,心头莫名的松了松。
“可见到谌王了?”佘煜胥淡淡瞥了她一眼,负手身后,看着前方拉得老长老长的影子,不痛不痒的问起她来。
佘映雪摸不准他的心思,抿着唇,暗自思忖了下,才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太子皇兄的话,映雪……映雪并没有见到谌王殿下。当时,映雪前去拜访时,正好遇到谌王殿下为谌王妃的事情而焦灼不安,是以,根本就没有心思去见映雪。”
“哦?怎么说?”佘煜胥听着她话里潜藏着的讯息,有委屈,也有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欣羡,心中一动,神色里稍显惊讶,“谌王妃不是没跟来吗?还能出什么事儿,居然让谌王到了焦灼不安的地步。”
佘映雪摇了摇头,“映雪也并不是很清楚。据说,谌王殿下没有及时收到谌王妃的回信,便以为谌王妃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具体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了。”
佘煜胥眸光微闪,心知段天谌绝不是轻易就动怒的人。若说谌王妃的回信没能及时传递过来,就大发脾气,他却是不信的。
可事情定然不会是空穴来风,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思及此,他也没了继续询问的心思,拢了拢袖子后,便冷漠道:“这个时辰,宫门早就下钥了。七妹妹虽得父皇疼爱,能享有随时出入宫门之权,以后却还是行事谨慎着些,深宫之中,行差步错最是要不得的。还是赶紧回去吧。”
佘映雪微微诧异,这个太子皇兄,向来不多话,此次能够跟她说这么多,究竟是潜藏着怎样的心思?
但她的猜测,也只能是放在心里,唯唯诺诺的应了声,便重新登上了车撵,朝着那宫门驶去。
佘煜胥招了招手,身旁一人走了上来,恭听指示。
“去查查,谌王妃在岐城遇到了什么事儿。”
……
顾惜若紧绷着脸,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明遥,神色快速变幻着,愤怒、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