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的天空,天空中没有云,只有三lún_dà日,阳光极为明媚,落在身上,有些炙热。林荒青衣,赤脚,站在峡谷的裂缝上。
这座峡谷很壮观,虽然无法看清楚全貌,但林荒也可以想象当初这里原本是一块平原,在蛮神一拳之下,被生生轰成了一块谷地,又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风化才有了此刻的模样。
哪怕到了此刻,林荒依然可以在从脚下那些风化的沙砾中感受到那一拳中蛮神的滔天意志。
这里是蛮神的降临之地,但这里,现在是炎神教的地盘。
因为蛮神那滔天的意志,十万年前的肥沃平原,变成了一片荒漠,便是最顽固的蛮人,也渐渐离开了这里。因为这里没有食物,没有希望。
林荒一个人,孑然一身,青衣,赤脚,就这么站在峡谷的最高处,静静看着这片荒漠,他的目光冰冷,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阿骨打和他的族人们将他视作希望。但什么才是希望?什么样的希望,可以让人舍生忘死,抛头颅,洒热血。
林荒不想承认他的心被触动了,被那些鲜艳到近乎残忍的血光触动了,他是一个理智的人,一个追求无情的人,又怎么可以被这些凡俗的牺牲,凡俗的壮志所感染,所触动。
他试图将阿骨打和阿骨打那些族人的付出,当做一场清清白白,可以算得清楚的交易。自己给予蛮人生存下去的希望,蛮人给予他活下去的希望。
很公平,只是一次可以算得清楚的交易。
但林荒的心在颤动,他知道不能这么算。
虽然在他心中,他的命自然要比蛮人来得珍贵。但一人与二十万人,乃至百万人,千万人,亿万人比起来,又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林荒便是再自负,也决然不会觉得自己比亿万人的命还要珍贵。虽然很多人圣人之下,众生都是蝼蚁,但那终究是人,不是蝼蚁。
林荒算不清楚这个数据,所以他的心有些迷茫。
他追求无情之道,无情便代表着要公平,公平便意味着,众生平等。所以当他站在天平的两端,一边放上自己,一边放上阿骨打和阿骨打的族人,林荒不管怎么算,都觉得那应该掷地有声,沉重如山的一端应该是阿骨打和阿骨打的族人,而不是自己。
但事情恰恰相反,他给出了一点微不足道,所谓的希望。他本来以为应该是一点轻如鸿毛的稻草,为自己在蛮人之中增添了那么一点点分量。但他错了,便是那一点希望,便重如泰山,重如星空,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重重轰打在他的心上,让他越沉,越深,然后将阿骨打和他的亿万族人高高抛起。
血光如此的鲜艳,如此的沉重,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该如此。”
林荒喃喃开口,他是大圣,渡过天人第一变的大圣,他可以明悟大道,他可以主宰未来,但这一刻,他却看不懂人心。
“不该如此!”
林荒反手一拳轰击在岩石上,剧烈的疼痛刺骨传来,鲜血潺潺流出,染红了岩壁,但林荒全然不顾,他已经忘了自己此刻寂灭大道,不再是强横无敌的大圣,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一拳之后又一拳,直到整个岩石上全都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血印,强烈的痛楚刺激着他有些麻木的心,鲜血一圈又一圈,但比起那二十万蛮人渲染的血色,又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连续三天,林荒不吃不喝,近乎疯魔一般,直到脸色发白,身体变得冰冷,林荒才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变得纯粹,不带一丝杂质,“不管如何。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找到你等想要的希望。”
林荒步履有些踉跄,独自走在荒漠之中,了无人烟,一览无遗的苍茫景致,没有方向,不知道走了几日,林荒终于跌倒在荒漠之中,视线开始模糊。
“给他留下食物和水,我们走。”
有些冰冷的声音响起,林荒艰难的睁开眼,只看到一群蛮人缓缓离开。林荒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放在地上干硬冰冷的面饼和一壶水,默默吞咽着,忽然一下子愣住了。
看着手中的食物和水,忽然之间,林荒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微不足道的付出,在蛮人眼中会是如此珍贵的希望。
就如此刻,这或许只是一时善心放下的食物和水,对他而言,何尝不是希望,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一饭之恩,何足道哉。但活命之恩,不敢忘,不能忘。
“这便是希望么?”
林荒长长叹息一声,站起身来,他明白了蛮人的希望,心中有些沉重。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不经意间的一点付出,改变的,或许是一个人,一个种族,一生的命运。
继续往前走,荒漠很大,看不到方向,很难找到食物,但林荒很快就找到了活下去的办法。
蛮人用他们淳朴的智慧,在荒漠中留下了一处处补给点,其实就是一个石头简单堆砌的落脚点。
唯一不同的是,墙上的兽皮袋里,放着粮食和水。这是为在荒漠中迷途的人准备的,每一个在落脚点留宿的蛮人,如果食物还充足,便会在兽皮袋中,留下粮食和水。如果没有食物,那兽皮袋中留下的粮食和水,便是承载着活下去的希望。
蛮人用最淳朴的心,在这荒漠中留下了一座座希望的灯塔,支撑着林荒一直向前,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终点到底在哪里。
行行复行行,林荒走了很远,心中有澎湃欲出的感悟,但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