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子目瞪口呆。
那个绰号疯虎拳的圣莲坛舵主在半空一个拧身, 狠狠一拳捣向孟戚右额太阳穴。
这一记如果打实了,绝对会让人当场丧命。可惜他遇到的是孟戚,如此迅捷狠辣的手段也不过拂面而来的柳枝,随手就能拨开。
梁舵主的一拳落空, 兀自不敢相信。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 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躲避过杀招, 对方抬手隔开的轻松写意, 就像拎起一个孩童, 任凭孩童怎样踢打挣扎, 一只手就能瓦解了。
“你自封气穴的功夫不错。”孟戚挑眉道。
孟戚将人抓过来时,已经顺手点穴了,当时觉得梁舵主气脉不通,好似木块一般, 孟戚也没放在心上,以为这位圣莲坛舵主练的是外家功夫。
这正是外家横练功夫的特征,身如铁石坚木。
梁舵主的外表也很符合外家高手的特征, 身高一丈,铁塔似的,到处都是腱子肉。这么一个胳膊能跑马, 拳头提起有钵大的汉子, 孟戚将人放倒时没有多想, 等到梁舵主骤然发难, 这才意识到这人学过内功, 之前不仅运起内劲抵挡了点穴的力道还伪装了一番假象。
这倒稀罕了。
外家横练功夫跟内家心法是完全相斥的两门武学, 稍微涉及一些可以,想要精通两种是不可能的。龙脉都做不到,因为无论孟戚与墨鲤如何变化,只要“化为”人形,终归要受到“人”本身的限制。
孟戚稍微一想,立刻明白了梁舵主的武功是怎么回事。
这个看上去粗横,绰号听着像江湖三流路子的家伙,竟然是一位内劲走阴邪路子的内家高手。
“疯虎拳?江湖人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用错的绰号,看来也不尽然。”孟戚似笑非笑地看着殷夫子,后者脸色苍白,额头沁出大颗汗珠。
墨鲤起初不明,见到殷夫子这副颤抖不止的模样,便皱眉将事情前后细想了一遍,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殷夫子多少知晓一些梁舵主的底细,刚才惊慌是真的,想要害人也是真的,他恨下令放箭的梁舵主,可这不会让他直接倒向孟戚这边。因为知道孟戚墨鲤二人是高手,所以有意点出疯虎拳的名号,故意只说这位舵主打杀江湖末流小帮会的功绩,想要误导孟戚。结果没来得及说完,孟戚就动手了。
倘若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有了先入为主的认识,再见到这位生得跟铁塔似的梁舵主,很容易产生错误的判断。
江湖险恶,一着不慎丢的是性命。
墨鲤性情沉稳,向来秉持君子之风,可是在想明白这些之后无法抑制地生出了怒意。
孟戚及时开口道:“小小伎俩罢了,大夫不必担心。”
墨鲤侧过眼,他也不明白,按理说这阴谋伎俩成功了也不会给孟戚带来多大的伤害,梁舵主蓄力一击,孟戚四两拨千斤地一带就格挡开了,可是墨鲤依旧恼怒。
他面沉如水,目光冰冷。
殷夫子下意识地避开了墨鲤的视线,缩在车壁一角不敢动弹。
墨鲤知道若有机会,这人必定还要动歪心思,殷夫子
殷夫子虽然不敢抬头,但是他能看到墨鲤的手动了动,顿时神情大变,惊惧万分地求饶。
这时后面的圣莲坛教众赶了上来,他们穿着褐色衣服,扎着袖筒,打扮得像是夜行刺客似的,一个个还蒙着脸。
他们手里拿着的弩.弓制式有点陌生,墨鲤走了一趟太京赶上了宫变篡权,民间禁用的弩.箭.火.炮算是见了个遍。据说这些东西都由内廷监管的工坊打造,上面还需要刻上工匠的名字,有严格的标准,出了一点儿差错都会被追责。
眼前的这堆弩.弓显然不是太京那边来的。
墨鲤心生疑惑,昨日他们在殷夫子家地窖看到的兵器跟这个不同,那些是齐朝制式的东西,比较杂而且新旧都有,像是到处搜罗来的。齐朝的兵部户部都有问题,地方上吃空饷严重,旧了的兵器很容易被盗卖出去。
圣莲坛弄来贪官污吏盗卖的兵器,跟他们私造工坊打制兵器是完全两回事,后者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孟戚的目光也落在那些弩.弓上,他唇角微勾,露出讥讽的笑意。
“梁舵主,贵教的生意做得挺大啊,齐朝造的刀剑兵器你有,怎么楚朝的弩.弓你也能买到?”
他摸着扎入车厢的利箭,啧了一声:“穿透力还凑合,楚朝已经没了十六年,你们把兵器保养得不错,竟然跟新的一样。”
“……你们从南边弄来的弓.箭?”墨鲤盯着殷夫子问。
齐代楚立,又逢动乱,多年前的弩.弓自然不能完好如新。
不是圣莲坛挟持了当年楚朝的匠户,就是这些弩.弓来自江南的遗楚三王。
梁舵主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孟戚的控制,心中的骇意已似江潮水涨,如今听他们一口叫破弩.弓的来历,惊疑更甚。普通江湖人知道弩.弓制式的区别吗?在不懂的人眼里,这东西基本都是一个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梁舵主猜不透孟戚的来历。
江湖上几时出了这样的高手?
还是一个跟圣莲坛过不去,疑似为不明势力奔走效力的高手。
孟戚将梁舵主扔到车轮旁,单手负于身后,气定神闲地说,“你不应当问我是谁,应该问我想做什么。”
“你……要做什么?”
梁舵主骤然生出不祥预感。
尽管他手下的人已经将马车团团包围,二十多张弩.弓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