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轻微的水声在耳边回响,墨鲤下意识地将身体往水底沉。
水底更安静,也比较安全。
结果一只手把他拽住了,墨鲤沉了半天都没沉下去,感觉又很迟钝,还以为自己被什么缠住了。
水草?
家里没有这东西!
难道尾巴塞进石缝里了?
这事墨鲤还真做过,因为冬天水潭结冰,经常睡着睡着身体就飘上去用脑袋磕冰面了,一磕就醒,睡一晚上能磕无数遍,特别麻烦,所以干脆找石缝“固定”一下自己。
不过——
现在是冬天吗?
墨鲤觉得有些不对,他努力着想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漆黑。
没有水波摇晃,他似乎是浮在水面上的。
这视野显然是人形。
鱼如果“躺”着望天空,事情就不妙了。
墨鲤一时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水里,四肢百骸像是被人拆了一遍,酸痛无比,哪哪都不听使唤。
即使“少年”学武时最苦最难的那段日子,也没有这么累过,后来武功越高,这种情况就愈发不可能出现。
迷糊里墨鲤忍不住纳闷,是瘟疫盛行他连着给人治了五天五夜的病,还是山洪爆发他被水冲了三百里?感觉似乎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毕竟他醒过来的时候在水里。
墨鲤挣扎了一下,准备变回原形,毕竟鱼在水里更容易游。
结果没变成。
怎么回事?墨鲤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脚腕被人抓住了。
这还不是最令他吃惊的,而是衣服。
“……”
费了大约一刻钟,墨鲤终于想起了事情的始末。
遭遇了十年难得一见的风暴,被风卷走,还阴差阳错地来了一次灵气的彻底融合。
那究竟是什么风暴,半空中像城墙一样的云,中心位置还能看到阳光,陷在里面的感觉就跟掉进一口井似的。可是哪有浮在半空中的井?更别提“井圈”范围大到的可以容纳下金龙庞大的身形还绰绰有余,这意味着一整座太京城都能放进去。
墨鲤越是回忆,越是感到不可思议。
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做梦是不可能的,因为被狂风折腾了一遭,他现在还爬不起来呢。
墨鲤侧头望去,只见岸边沙地上躺着一个人。
毫无疑问是孟戚,显然是他们落入水中,孟戚还保持着清醒,拼命把两个人带到了岸边。否则墨鲤这会儿就不是坐在水里了,这片湖范围还挺大,远远望去烟波浩荡,瞧不见边际。
孟戚抓他的手有些紧,墨鲤踩着水刚站起来就是一个踉跄,差点脸朝下栽进岸边的沙地里。
这气空力尽,形如废人的感觉,简直要命。
从小臂到手指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
联想到云墙之中数不尽的雷霆霹雳,会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个鬼!墨鲤面无表情,甚至有几分气恼,他想过无数次他跟孟戚在一起的情形,万万没想到完成这件事的是一场离奇的风暴。
此刻墨鲤浑身是水,孟戚则是沾满了沙粒。
这微妙地符合了他们的本身形态,墨鲤看着看着就没了脾气。大宋猛虎
墨鲤也悄悄松了口气,再怎么想得通透,他还是不习惯这样在外面走动。
“对了。”孟戚忽然转身。
墨鲤受惊,差点没跳起来。
孟戚“……”
懂了,大夫的镇定无事也是装出来的,只不过装得比自己好。
“我去找找路,还有衣物食水行囊,阿鲤不妨在湖里等我?”
这是要让自己变成鱼?墨鲤想了想觉得是个好主意,找衣物用不着一起去,而他的运气向来糟糕,万一这时候遇见什么武林高手,黑夜里都能看到他们的狼狈模样,就太糟糕了。
什么,之前心想事成遇到了刀客?那不能算,刀客是个比自己还倒霉的家伙,运气全部用在了生死关头遇贵人上。
墨鲤想自己要不是学医又学武,两样都还不错,怕是离开竹山县没多远就要打道回府了。
运气差不可怕,可怕的是总会赶上解释不清的局面。
墨鲤怀疑这次遇到风暴可能也有自己的缘故。
算了算了,还是不陪孟戚一起去了。
“你再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患病的人家。”墨鲤额外叮嘱了一声。
他差不多知道孟戚要去找什么,大概是江湖人常去的野店,鬼市之类。
鬼市不好遇,野店没什么问题,但事急从权,事后还得补上一些银钱。
孟戚轻松地一摆手“大夫无需费心,除了治病,我亦能找到赚钱的活计。”
方才过去的风暴那么大,必然有商队旅人被困,雨虽然停了但是要继续上路是很难的,满地积水泥浆,车轮陷进去就很难推出来。这一耽搁就没赶到城里,找不到投宿的地,这年头被困在野外可不是什么好事,夜里有野兽,还可能遇上匪盗,连命都要赔了。
抬手救人,商客都是感激不尽恨不得掏钱雇侠客护送他们进城。
当然钱不多,不过救急够了。
孟戚胸有成竹地走了,墨鲤看看四下无人,就回到了水里。
正值夏汛,加上暴雨,湖水漫过了原本的滩涂,淹没了一部分艾蒿。
墨鲤是走到齐腰深的水里才变回黑鱼的,前面那段路都是茂密的草叶根茎,游起来也麻烦,好处昏迷后漂在那里也不怕沉。
一群群的蚊虫被惊起,脚边还有极小的鱼虾奔逃。
这些墨鲤都不在乎,他昏迷的时候虫子都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