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困窘似的端坐了起来。
司机师傅接着絮絮叨叨道:“哎,前天接了个单子,上来俩小情侣,直接在后座就腻歪到一起去了。要不是我一直咳嗽提醒他们旁边有人,非得滚到一起去。”
他说着说着,语气一顿,悠悠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夏瑜联想到自己,立刻羞得无地自容。
还好目的地离他们上车的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了。夏瑜逃也似的从车上跳下来,连平时总记得说的“谢谢”都顾不上,全程连喻枫的脸都没敢看。
他们走到店里,要了个包厢进去坐着。服务员将满满一盆浸在红汤里的小龙虾端上来,剩下俩人坐在餐桌前互相对视。
过了一会儿,喻枫扯了两只塑料手套,坐那儿开始掰龙虾。
夏瑜偷偷瞧了他好几眼,见他似乎没有提及之前事情的意思,便将心放了下来,长长地出了口气。
她犹豫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一碟刚剥好壳的虾肉搁在了自己面前。
“来,张嘴。”
夏瑜听话张开嘴,然后就被塞了只刚剥好的小龙虾进嘴。
她嚼了嚼,艰难地咽下去。
喻枫把手套摘了,朝旁边一丢,问她:“怎么了?看起来有心事。”
“没没没……”她遮遮掩掩的支吾着,又说,“嗯……就是感觉,演戏还蛮有意思的。”
“有兴趣?”
“有一点儿。”
“比如?”
“比如……”
能让我感觉离你更近一点儿。
夏瑜在心里悄悄地说。
站在舞台中心的他,仿佛全身上下都在发光。如果他是太阳,那她也只好努力成为离他最近的那颗行星,不要被远远地抛开丢掉。
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把自己努力融入去扮演另一个人,很有意思。”
喻枫听了,半晌没说话。
他似乎是在琢磨夏瑜这句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黑沉沉的眸子在她身上扫了好几圈儿,才露出了一点光亮来。
又过了一阵,喻枫笑了笑,将手搁在桌上,语气有几分玩味:“真的?”
夏瑜拼命点头。
“有多喜欢啊?”
“大概,”夏瑜给他用手比了比,“这么多!有这么喜欢……是不是特别特别多!”
喻枫点点头,评价道:“那是挺多的,多的都不像你了。”
夏瑜蔫了:“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喻枫哂道:“你家里知道吗?夏伯伯,夏伯母?还有……夏瑾言?”
他曲起指节,轻敲着桌面,慢慢地一个个念着名字。每说到一个新的,便见夏瑜的头垂得愈发的低了。
——明显是在心虚。
怕不是脑子一热,就说了那些根本不过心的想法。
喻枫又好气又好笑,憋得胃疼,最后示威性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以后别再提这件事儿了,”他轻描淡写地道,“没人会同意的,他们都不会,我也一样。”
“可是……”
夏瑜犹想辩解。
喻枫干脆利落地道:“没什么好‘可是’的。不行就是不行。”他难得严肃了神色,不复之前的温和模样,“演戏一点儿也没你想象中的好玩,你不会喜欢的。”
夏瑜听了,紧了紧扯着裙角的手,没说话。
“培养点别的兴趣爱好吧,比这个强。”喻枫道,“这圈子不太好,别进来。”
说完这句,他左右看了看,给她倒了杯水,搁在了夏瑜面前。
夏瑜盯着那杯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说:“好,我听你的。”
喻枫就笑了。
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就像漫漫雪夜后的第一缕阳光,充满了吸引人前仆后继的特质。只是如今夏瑜心事重重,是怎么都再难以再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了。
这场饭吃的极其沉闷。
到最后快离席的时候,喻枫叫住桌边的夏瑜,抽了张餐巾纸,细细地给她擦了擦唇边痕迹,然后捏了捏她的脸。
“乖啊。”他说。
夏瑜扁了扁嘴,不答。
喻枫也不生气,倒不如说他早就习惯了这样是不是耍小脾气的她。
要是计较这个,哪还能将关系维持到今天。
俩人一起回到学校,喻枫说要送她回到宿舍楼下。夏瑜心里想着别的,没答应他,寻了个借口说要去找张小米,刚到校门口,就把喻枫推着给推走了。
喻枫一向拗不过她,除了某些关键性的大决定。他没继续坚持,只说:“好好照顾自己。”
夏瑜点了点头。
她目送着喻枫离开,犹豫再三,掏出手机,咬着嘴唇将通讯录翻到了写有“夏瑾言”三个字的名字上。
过了好久,她拨通了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只是语气中的批评意味哪怕是隔着空气,都能让人油然而生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喂,哥,是你吗……”她颤巍巍地道,“是我呀,阿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