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瑕很困,原本胆子甚小,但在困倦之下,神经顿粗,一人走在回家路上,也无多少害怕了。
四周一片黑沉沉的,原是五月中旬,却因为天空乌云突然遮月,挡住了清亮。
张无瑕打着个手电筒,这玩意儿在这个时代还是挺奢华的,她花了5块钱在百货店里卖来。她沿着黄浦江支流缓缓往回走,除了阵阵河水哗哗声,和自己的细细的脚步声。
突然前方砰的一声破空巨响,张无瑕猛得打了一个寒颤,驱散睡虫,左顾右盼,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前方微微传来人急促的脚步声、呼喝声、砰砰声响,张无瑕暗道:不会那么倒霉吧?那,那个好像是枪声?
枪!!!!天啊!!!!张无瑕忙关了手电筒,如猫一般,以她自己都想像不出来的迅速,轻步向后移了几步,闪入一坐小桥桥墩之下,也是万幸这条江宾路她走过几十遍了。
远处又传来几声枪声和惨叫,脚步声越来越近,张无瑕双肩瑟瑟发抖,连呼吸都顿住了:似乎她一呼吸便要吸入抗战时期鬼子投的毒气一般。
初夏的夜仍是很凉,但她额间、背脊冒出一阵冷汗,双手紧握着手电筒。
忽然,一道黑影猛得掉了下来,张无瑕微微嗯了一声,这点儿声响却惊动了人。
“谁?”
“好汉饶命,我是路过的!”无瑕想也不想,说道。
“女人?”话中透出一丝奇怪。
“对!对!对!我是女子,好男不跟女斗,你别杀我!”张无瑕焦急地轻声道。
“别说话!”
张无瑕见万幸这黑社会没大开杀戮之门,暗暗松了口气。突然闻到一股腥气,张无瑕不由捂了捂鼻子。
“全哥!许崇华果然带人去了西渡仓库支援!”
“刘三哥炸了仓库没有?”
“只炸了两处,许崇华守卫森严,火力强盛,全哥,你们呢?”
“他华帮东蒲区的总堂口东岳堂被老子炸了,那东岳堂的傅怀民却领了人逃出来,兄弟们正猫捉老鼠呢!”
“全哥好能耐!不愧是杜爷手底下的大将!还请杜门的兄弟赶快依计划支援一下刘三哥他们去。”
“带路,弟兄们,我们去会会许崇华!”
脚步声逐渐走远,可张无瑕仍冷汗淋漓蹲在地上,捂着嘴巴。
一个小时过去了,四下无声,张无瑕的腿麻了,终于试探性问道:“英雄,呃,我可以站起来吗?”
“……”
张无瑕觉得不对劲,竖耳倾听,却只听见河水声,她小心翼翼打开手电筒。却见一米之远躺着个男子。
就是刚才的男子!张无瑕走近一看,吓了一跳:他腿上受了伤,桥墩下的泥土也被染成红色!难怪刚才那么腥!
“嘿,英雄!”张无瑕蹲□,拍拍他的脸,手电筒直射向他的眼睛,他长得很刚毅,只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嗯……”男子微微睁开眼睛。
“别睡呀!你失血过多,可别死过去!”张无瑕道。
男子一声沉闷的呻吟,使力坐起身来。张无瑕撕下酒店工作裙的裙摆,将手电筒递给男子,扒开男子的腿,用布条将他的伤处打了个结。
“你刚才为什么没走,你不怕吗?”
“你刚才不也没杀我,我想你也不是坏人。”
男子哼哼一声笑,也不知他笑什么。
“英雄,现在怎么办呀?你好像需要去医院。”
那男子哼道:“别吵!”
张无瑕有些无趣,好半天才问道:“英雄,我可以走了吧?”
男子冷冷道:“想死,你就走吧。”东岳堂就在这附近,若是杜门还留有人,张无瑕现在出去很有可能就撞上枪口。
男子心中暗想:已经派人通知华哥。对方这次人手、火力均不小,华帮与他们两帮如今的争斗已是白热化阶段,这次他们两帮人联手分头行动,预谋已久,所图甚大。
这次金钱帮和杜门联手对华帮奇袭,一面欲炸毁华哥的货物,一面突袭华帮在东蒲一带的总堂口东岳堂,东蒲原是杜门的的利益所在地。
这次他们联手的目的就是折损华帮在东蒲的基业和威信,他们便可趁机吞并地盘。另一方面损毁兴华洋行的货物,让公司损失惨重不说,还将令华哥分/身乏术,一时无暇对付两帮联盟的反击。
若是更幸运一点,许崇华脓包一点,他们在他去支援时就可前后夹击包围,瓮中捉鳖,当然,如果他是鳖的话。
却说这男子心中忧虑:希望华哥力挽狂澜,将损失减小到最低,不然,动了根基不知何时就恢复。
男子忽想起这次折损的几名弟兄,其中严剑声跟着自己六年了,如今却被炸得尸骨无存,胸口顿时一闷。
由于失血过多,饶是男子硬朗,也有些口干舌燥:“你去河里打点水过来给我。”
“……”
男子转过头去,只见女子一手拿着亮堂的手电筒,人却倒在一边睡去。男子哭笑不得,但如今腿部巨痛,体力不支,只好将女子摇醒。
张无瑕吓了一跳,猛得坐起,男子再重复一遍。
张无瑕忽从身旁拿出一只布袋(自己做的手提包),掏出一个铁壶,讨好道:“英雄,那河水不甚干净,可能有蛔虫卵或是血吸虫什么的,咱还是不要喝得好。我这里有牛奶,我原是带着做夜宵的,孝敬你了!”
张无瑕每天上夜班,洒店又不提供工作餐,只好天天自带。张无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是以她还特意订了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