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昌关现建立了千户所,一共三个大的千户所,每一个千户所所辖十个百户所。百户所里最大的就是百户了,莹尘早听姑姑说过,本朝自从永嘉之乱后,实行仁政,前朝罪眷女子充当军妓,自奉元帝以来,流放者皆充入军户,平时作民户战时做军户。
入了军户比民户不如,打仗得第一个上,平时还要种田,民户都不愿意嫁军户。而且军户是世职,但凡有儿子都要出一个当兵,且科举名额非常少,几乎是不可能,宁王成了新皇,新皇上位,西戎说不定会趁其不备袭击大临。
出兵的将军们会让杂牌军送死,亲兵们是舍不得被牺牲的,而杂牌军自然是沈莹尘她们这等人。
饶君羡带她们来到千户所去,千户是个五十岁年纪,脸色红润,身量魁梧高大的男人,见了饶君羡,竟不再问王令之下落,笑着先拍拍他的肩膀:“贤侄来了,我让人准备了酒菜为你接风。”
“千户大人,三家罪眷已然到了,卑职过来给您覆命。”饶君羡恭敬的回命。
他能保林家,那是因为林家人手无缚鸡之力,所以谁要了都是累赘,但傅家和沈家不同,傅澄小小年纪,却受过正规训练,他可是将门虎子,傅繇全身的功夫都传于他。沈家的王全力气大,人也高大,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而他女儿沈莹尘更是身怀不露。
“哈,君羡,你办事我放心。这些人你看着处置吧。”姜千户一幅十分相信饶君羡的样子。
饶君羡依旧恭敬非常:“卑职不敢觊越,还请姜大人示下。”
姜千户看了看跪着的人,不置可否,“这些日子在挖煤矿,这些人你先带回你们百户所。等煤矿挖完,再作安排。”
罪人们不重要,重要的是笼络饶君羡这个武进士。
里面把酒言欢,外面的莹尘等人全都跪着等待,土地凹凸不平,咯的膝盖早已青肿。之前在路上,那饶君羡虽则冷淡一些,却不会用言语侮辱,更不会刻意为难人,姜千户却以实际情况告诉她们,这些罪人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莹尘还好,她曾经是一品秦国夫人的女儿,贵妃的侄女,但她也不能忘记小时候自家其实只是屠户,她是受过苦的人。
她们其实什么都没有,现在也不过是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罢了。她想起当年母亲得知姑姑的人来接她们的时候的欣喜、惶恐,那时自己还叫叶儿,她说叶儿,你以后不用和娘一样了。那时的她却很茫然,身着麻布的她换上了柔软的丝绸,草鞋换成了绣鞋,人也换了个身份。
富贵来的太突然了,她们才刚刚适应,就已经结束了,甚至现在比以前更惨。
衡哥儿在她怀中不耐起来,莹尘很怕惹怒别人不喜,只好把荷包里的糖豆拿出来塞在他嘴里。糖豆经过多日的融化,只剩下一点甜味,衡哥儿吃了几颗又叫,还是傅澄把衡哥儿接过去,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这孩子才省心了。
莹尘见状,对他感激一笑。
这一路上若是没有傅澄,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说不定早就落草为寇了,现今虽然是军户,但衡哥儿能够学好武艺,以后仍旧能够出人头地。
斜阳落在檐角上,日头即将要落下,满室的红晕让人忘记似乎还在这里受罚。门槛的青石板透着一股凄凉,冰冰冷冷的。
天擦黑时,饶君羡身上已经带了醉意,出来带着她们出去。
前方的路不知道还有多远,莹尘练过武的人,身子骨还算可以。林淡月和林夫人几乎昏死过去,二人都被男人扶着,走路七扭八拐的。
王全背着沈夫人走,他一步一个脚印,生怕沈夫人不舒服,见莹尘望过来,傻呵呵一笑。
到了饶百户所管辖之地,现成的房子是没有住的,玉昌这边地广人稀,屋子必须得建的坚实才行。这边还常有沙尘暴,有时候屋顶都可能被掀翻,而军户多半都穷,大部分好几家都不分家挤在一起,也没有余钱做房子。
一时睡觉成了大问题。
“各位先在此地露宿一晚,明日有各小旗过来领人过去,再做安排。”饶君羡淡淡的说了一句。
露宿是她们这几个月来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沈夫人却若有所失的看着饶君羡走了,莹尘不明所以,还以为沈夫人是依赖饶君羡,毕竟这么多天,她们的一切都是饶君羡在安排。
她安慰沈夫人:“娘,您别这么着,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再说了以后说不定咱们过的会更好的。饶大人在路上已经算难得的好了,我们不该奢求太多的。”
虽有几个月相处的情谊,但又不是真正的朋友,莹尘如是劝她娘。
沈夫人愕然,她这样也是为了女儿筹谋,饶君羡在这个地方条件算好了,女儿明年及笄,若是不能抓住一个人,胡乱嫁了,日后……
不过她也知道女儿向来主意大,别看娘娘平时宠沈岫那家人,但真正的大事却是托付给女儿。也不敢把自己心中的计划说给她听,只笑笑一幅受教的模样。
等到晚间,其他人都睡熟了,林家的女眷悄悄的都进了饶家。饶君羡眼神亮晶晶的和绕太太介绍:“娘,这就是淡月,这是她娘,这是她嫂子。”
林夫人一直就是官太太,虽然落魄了,但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她的做派那才真的是大家夫人,行礼如行云流水。
饶太太虽是个百户的夫人,但她却不是林家人印象中西北人的样子,她瘦小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