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然明明凤阳也在虎嘴里,那沈莹尘怎么不接着救他,反而从虎背上下来了呢?”秦侍玉并不说自己亲眼所见,她知道绝对不能把这个责任归在小姑子身上,否则,小姑子愧疚死了,二老也更不好过。
林夫人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是了,是了……”
见婆婆相信了,她又和林淡月道:“发生这样的意外,我这心里也是一抽一抽的,我刚进门的时侯,凤阳那孩子多好啊,没想到就这么去了。月儿,你可要好好活着,要不然嫂嫂我这心里……”
林淡月看向形容狼狈的嫂子,心里一酸,嫂子在她的眼中一直都是能干、聪慧、端庄的女人,所以她再嫁给哥哥的时候,她们家的人心中都是高兴的,从来没有瞧不起她。沈家其实和林家的关系过了几代后其实不算紧密了,但因为有秦侍玉这个纽带在,林家在京里的小日子过的还是很舒服的。
爹爹是翰林学士,月俸不高却十分体面,母亲打理两间铺子,哥哥又在国子监读书,等嫂子进门后,找沈家帮忙,让哥哥在吏部补了个七品的小官。
她们那么幸福的一个家就这么化为泡影了。
坐牢、流放,甚至连凤阳都死了,她知道嫂子是在安慰她,她强忍住泪意安慰秦侍玉:“嫂嫂,我知道了,以后绝对不会让你担心。”
**
昔年永嘉之乱发生在小小的溪水镇,这里曾经陈兵数十万,血肉成河,终究归于平静了。
溪水镇的溪水依旧清澈见底,此时已近黄昏,饶君羡让大家坐下来歇歇。莹尘和沈夫人皆瘫在地上了,实在是太累了,衡哥儿嚷着要喝水,沈夫人只好站起来带他过去溪边掬水喝。
傅澄不知道从哪里弄的糖豆过来的,他是十二岁的男孩,未成丁,所以不用戴枷锁,见着莹尘就把手一摊:“沈姐姐,给衡哥儿吃吧。”
“你在哪儿弄的?还是你自己留着磨牙吧。”莹尘认为傅澄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年纪不大,却比大人们拎得清多了。
瞧那林家的人成日对她阴阳怪气,好像在故意孤立她们沈家的人一样。她这个人也是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对别人好的。
傅澄目光狡黠:“这是我捡的,我自己也吃了一大半,实在是吃不下了,沈姐姐就快收下吧。”
她可不信荒郊野外的能捡着一包糖豆,但这孩子不说,她也不多问。见他一片好心,莹尘还是收下了。
傅澄见她收下,很是高兴,遂坐下来和莹尘说话:“沈姐姐,当年永嘉之乱就在此处,说不准咱们坐下的这片地就有人在打仗,我也是在这个地方出生的。”
抬眼看看文姨娘,她果然又不见踪影,莹尘暗道这个文姨娘可真是不尊重,这么多人,她就为了少走几步路,吃的好了点,就经常和王令厮混,丝毫不顾忌傅澄这么大的儿子。
“那你今年就十二岁了,你个子可长的真快。”莹尘夸起小男孩来得心应手,太子表弟就常常求夸奖。
她笑的很舒展,在傅澄眼中看起来觉得怪怪的,他以后所知道的沈莹尘,带着叛军突袭京城,眼中常常带着几分不屑,让奉元帝晚上都睡不安稳,现在看起来明明就是个温柔可人的姑娘。
按照前世的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所谓的真相,可今生,他宁可不知道那个真相。远远的离了他们,他也想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以前他觉得流放是最苦的,但后来他才知道即便锦衣玉食,日子过的也更加煎熬。
沈夫人抱着衡哥儿回来,莹尘笑道:“娘,这是澄哥儿给的糖豆,来给一颗您和衡哥儿尝尝。”
“我一个大人吃这个做什么,全留给衡哥儿吃。”
莹尘直接喂了一颗在沈夫人嘴里,又给一直看着她的衡哥儿,衡哥儿吃了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伸出小小的舌头还要,莹尘刮了刮他的小鼻子:“你拿去给爹尝尝。”
小小的衡哥儿拿着糖豆就去找王全了,王全当然不肯吃,还是沈夫人骂了一句:“人家孩子的心意,你就是假里假气的。”
一贯怕妻子的王全迅速吃了。
傅澄在一旁看的羡慕不已,尽管人家都说沈家是屠户人家,外戚纨绔,可沈家人之间的关系却是极好的。
他就从来没有享受过,他是傅家的庶子,傅夫人宁可过继个儿子也不认他。傅澄的父亲傅繇是因为永嘉之乱立功,从一个小小的校尉升成羽林军副统领,朝廷重文轻武,傅夫人让傅溆走科举的路子,傅繇就严厉的对待庶子,让他学武,三伏天,太阳那么大,三岁的小孩子就在毒太阳底下蹲马步。
文姨娘只会靠着他争宠,有时候还会故意弄病他,以求得傅繇的关心。
后来……
他转回思绪,那饶君羡已经开始催大家上路了,他也赶忙跟上。文姨娘眼露兴奋,她小声和傅澄道:“好儿子,你姨妈就住在这个镇上,等再晚点了,你偷偷去找你姨妈,她会来看我们的。”
傅澄却摇头:“娘,饶都尉太凶了,我不敢。”
一听傅澄这样说,文姨娘急了,又不敢高声说话,她放软了身段:“澄哥儿,你姨妈能救我们出去,是真的,你相信我。”
傅澄抿了抿唇,他还是拒绝了,又装作害怕的样子。
见状,文姨娘无比的失望,却又不能表露于眼前。于是她想到了一个人,她的老相好王令,她这个人既看重色,又看重钱。
小溪镇,镇头到镇尾就足足走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