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池直直冲向便利店后头,轻车熟路找到一扇隐蔽的小门打开,拽着沈星逃命似的钻了进去。
房间没有开灯,很黑,两边窗户好像都是封死的,阮池哐当一声关上门,接着摸到墙边开关,啪的一声,头顶亮起一盏橘色灯泡。
视线骤然明朗。
面前空间不算小,但四处都堆满着杂物,拥挤凌乱,能站人的地方显得很狭隘,空气中隐约透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阮池靠在门板上用力喘息两口,须臾,又忍不住转身,小心翼翼把门拉开一条缝,趴在那里朝外看着。
这边有货架阻挡,只勉强看到便利店门口,阮池看着那群穿着红白色校服的人跑过去,方才放松了身体。
沈星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脸上伤口依旧狼狈,手腕那里多了一圈醒目的红色。
那是刚才奔跑时,阮池用力拽住留下的痕迹。
她垂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动,忍不住回味了一下之前的触觉。
太紧张了,什么都没来得及感受,只记得坚硬分明的骨骼和微凉的肌肤。
她目光从沈星脸上鲜红的伤口上掠过,然后起身往里走去。
“你等一下再走,他们刚刚跑过去应该还在附近。”
阮池顾自说,弯腰在货架上翻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像是塑料袋和纸箱摩擦。
沈星注视着她的身影,掩下眸子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池很快拿着东西走了过来,沈星目光落在上面,发现她手里拿的是一袋棉签碘酒,还有纱布和云南白药。
“你的伤口先处理一下,刚好这里有药。”
沈星还站在门边,一动不动,阮池走到他跟前,垂眸拆着东西,不一会,一只蘸着碘酒的棉签被递到他面前。
沈星望着伸过来的手,脚惯性往后一退,抵到了后头的一张长木桌上。
“你自己能看见吗?”阮池见状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手依旧停顿在空中,沈星抿了抿唇,身体倾斜倚靠在那张木桌上,手往后一撑稳住站姿。
见他这幅无声妥协的模样,阮池心里微微放松,放低了声音。
“低头。”
沈星迟疑了一下,动作缓慢的微垂下头,朝她手边靠近。
阮池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除了脸上,他眉骨那里也有一处破损,阮池小心翼翼拿着棉签按压在他伤口上,本以为会听到吸气声,结果耳边却一片安静。
她侧眸打量了沈星一眼,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阮池忍不住手一抖。
“嘶——”
轻呼声如愿响起。
“没事吧,很疼吗?”阮池立刻停手,试探内疚的问,沈星摇摇头,低声吐出两个字。
“还好。”
给他伤口消好毒,阮池拿了药粉小心撒上去,接着在那张白皙的脸上仔仔细细贴上了两个创口贴。
“好了。”她如释重负,接着看向他问道:“还有其他地方吗?”
沈星摇摇头,“没有。”
“他们为什么要找你麻烦?”阮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问,沈星看着她脸上的那副眼镜,脑海莫名想起了她那天在广场的样子。
“嗯,好像是因为我拒绝了他们其中一人的干妹妹。”
他侧过脸,低声回答,阮池忍不住睁大了眼。
“不会…就是那天在教室摔到地上的那个吧…”
“大概。”
“……”
空气陡然沉默了下来,阮池打量了眼沈星,正欲再说些什么,仓库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江莉的声音随之响起。
“你们什么情况啊?被黑社会追杀了?”
她目光好奇的落在沈星身上,眼珠子咕噜噜转打量着,阮池微微移了一步,遮挡住她的视线。
“没有,遇到了一点麻烦。”
“这位是?”她眼睛依旧往沈星身上瞟,阮池回答。
“沈星,我同学。”
她说完,推着江莉出去。
“好了,我们要回去了,感谢你家便利店的庇佑,下次帮你免费充当收银员小妹。”
“哎——”
阮池和沈星走到外面,天已经黑了下来,路灯亮起一盏盏,街边商铺都透出明亮的光。
远处天空是墨蓝色的黑,厚重深沉,像是被颜料重重涂抹了一笔,寂寥得漂亮。
“你记得吗?我在这家便利店见过你一面。”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不指望他开口,阮池率先挑起话头。
“…忘了。”沈星开口,神色莫名的侧目看了她一眼。
“那天下雨,你推门走进来,穿着黑色的外套和卫衣,鞋子是白色的,但已经脏透了。”
“你那天买了一包烟。”
阮池顿了顿,笑了起来。
“三十五。”
沈星隐约有了点印象,那是他来到水溪的第一天,整个人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一样,魂魄被抽离不知道漂浮去了哪,他漫无目的的在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游荡。
“哦。”
那真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但又因为被人记得而变的有些细微喜悦。
——就好像,原本以为没有意义、被世界遗忘的时刻,却有个人在未知的角落记住了他。
“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阮池出声问他。
“什么?”沈星思绪从回忆中抽离,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过了这么久我还记得。”
“…还好。”
他语调没有太大起伏,像在思索着什么,须臾,面色如常、平板无波的说。
“大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