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父是一个隐于民间的高人,平时除了做纸活儿以及帮人相地观宅看风水以外,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殡葬师。跟随师父耳濡目染,我对我老家的丧葬习俗可以说了如指掌,从没见过隔一段撒点纸钱烧点草纸的丧葬现象。疯子说那只人手是他在路旁的草窝里面捡到的,我感觉那只人手可能跟路旁这些纸钱纸灰有某种关联。
我从我们的包里又拿出些食物给了那疯子,疯子欢天喜地走后,我把那只人手放进塑料袋里,埋在了路边的一棵树旁,并且做了个记号。
“我感觉这其中可能有什么古怪,要不要沿着这条路去看看?”我问白小姐和杨书军。
“我没意见。”杨书军摊了摊手。
“你说怎样就怎样。”白小姐说。
“那行。”我点点头,“你俩在这里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寻到路径以后,我把车开了过来,二人上了车。那条路很窄,仅仅能容下一辆越野车,好在一路上没有车从对面过来,也没碰到人。我把车速放的很缓,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路边,每隔一段便能看到纸钱和纸灰。一直走了差不多有一里多路,下了一道坡,来到一个临河的小村子。
村口的道旁有一个土坑,里面有不少烧剩的纸物。道路的另一旁是打麦场,把车停在打麦场上,我们朝村子里走去。
村子很小,一座座老旧的平房分列道路两旁,墙根处生满青苔。村里有家小卖部,里面黑乎乎的,充斥着酱油和醋的气味儿。老板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儿,我买了包烟,给老头儿让了一支,便和他攀谈起来。
“大爷,你们这村上有人过世吗?”我话题一转,问道。
“没有啊。”老头儿一愣。
我朝外面指了指,说我们过来时看到路边有不少纸钱跟纸灰,村口还有个烧纸扎物的坑。
老头儿恍然大悟般长长的‘喔’了一声,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那不是有人过世,而是有人娶亲。
“娶亲?”白小姐和杨书军同时惊讶的问。
老头儿告诉我们说,他们村村长的儿子小虎得了绝症,眼看人就快不行了,村长托人给小虎盘下一门亲事,说是百里之外有户人家的女儿过世了,嫁给小虎,今天黎明前把尸体接过来的,今晚给小虎结阴阳婚,那些纸钱纸灰都是接女尸进村时弄的。老头儿说据说村长已经找好了关系,拜过堂以后明天一大早就把那女尸拉去火化,等小虎到时候死了就把两人的骨灰埋葬在一起。
我听的直皱眉头,心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结阴阳婚的?难道说,疯子在道旁捡到的那只手是那女尸的?…老头儿说,阴阳婚要晚上结,而且不能结在家里,村长已经找人在村外搭好了喜棚,今晚肯定会有很多人跑去看热闹。
从小卖部出来,我们来到村外,果然见到靠河的一块田地里搭着一个草棚子,不少村民在那棚子外围指指点点。
“这他妈的。”杨书军摇了摇头,“我要是那小虎,跟个死人拜堂,没死也给吓死了,这都什么封建陋习?”
“我感觉,那女尸可能来路不正。”我说道。
“你是不是想晚上过来看看?”白小姐问。
“知我者。”
杨书军和白小姐其实也想看看,毕竟结阴阳婚这种事十分稀奇。这天下午,三人在车里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外面飘起了细雨。
吃过东西以后,天黑了下来,我们早早就来到了喜棚那里,只见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我们挤到人群里,只见那喜棚三面都用布围了起来,里面放着张桌子,桌子上立着一红一白两根蜡烛,烛火映照着桌子上层层叠叠的喜糕以及供果,两个壮汉抽着烟守坐在桌子后面。
等了两个多小时,不见任何动静,很多人都不耐烦了,有些妇女或小孩儿忍受不住困倦,纷纷回家了。一直到十一点钟,还是没动静,人已经走了一大半,留下来的人也没有了聊天的兴致,不停打着哈欠。
“困了么?”我问白小姐。
她笑了笑,摇了摇头。
“小两口饿了吧?”杨书军道,“大叔我回去给你们拿吃的。”
杨书军起身要走,外围的人突然一阵骚乱。
“来了来了!”
我踮起脚看过去,只见几个人打着手电,光柱晃来晃去的朝这边而来。当先是一个穿着中山装,脸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有村民跟他打招呼叫他村长。后面是村长老婆,被两个女人架着,看起来十分憔悴,走路踉踉跄跄的。再后面,一个壮汉背着一个昏迷的少年,那少年看起来顶多也就十三四岁,应该就是村长的儿子小虎了。
几个人进到棚子里,那两个壮汉慌忙把座位让了出来。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辆驴车从远处缓缓驶来,人群立时安静了下来,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车上拉的肯定是那女尸。微雨斜飞,一个阴阳先生指挥着赶车人赶着驴车‘吱嘎吱嘎’行走在漆黑的旷野间,很快就来到跟前。白小姐有些紧张,握住了我的手。
“来,来两个人。”阴阳人打了个嗝,“把新娘子抬下来。”
先前那两个壮汉便走上前,分别‘噗噗’地往手心里喷了两口唾沫,跳上了车。所有人都很紧张,目不转睛的看着,气氛非常压抑。随着那两个壮汉掀开车里的被子,我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儿,应该是为了掩饰尸臭的。
紧接着,他们把一个直挺挺的人从车上抬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