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是什么在颤抖......
是声音,是耳蜗中的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是眼神,是目光所及的每一个景象都在颤抖......是呼吸,是空气中的每一丝血|腥味都在颤抖......是皮肤,是每一寸毛发都在颤抖......是心......每一次失去规律的跳动都是因为......看到生命,在颤抖......
杀戮——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上百条生命死于自己的命令......它们哀求着,嘶吼着,恐惧着,咒骂着,许许多多的声音就此戛然而止。它们悲愤地怨恨着轻信和背叛,尽最大努力向四面八方逃窜,但密室被巨大的禁锢咒团团包围,所有管道都被堵住了,瓮中捉鳖一般上天无门。
‘冠冕在我手上的秘密......绝不能......让第三者知情......从你们决定要帮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是一件没命的交易......我绝不会......不会......心软......绝不能......’
强迫自己不闪不避地盯着下方残酷的屠杀,艾伦浑身发抖,做下杀尽的决定,是人生的第一次......原来杀这个词说出来如此容易,生命在别人掌中又是如此脆弱,仿佛幼时的自己,任何力量都能把自己摧毁,他也像这些蛇一样,哀嚎痛哭却无力求生,如果没有魔力,也只不过成为万千残躯中的一副......
杀戮......说出这个词又是多么沉重......这些充斥在耳中的恐惧,悲与恨又是什么,怎么扯得自己这么慌,这么害怕......敏锐的听觉把所有的悲声扩大了无数倍,震得他似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却好像无比清晰。那是还活着的迹象,是下方蛇群渴求不到的鲜活......
他艰难地喘着气,双手死死捏着拳,指甲几乎扎到手心里,面无表情,更像是僵住了,脸色发白不停淌着冷汗......大脑封闭术也封不起漫涌而来的恐惧,对死亡的畏惧和对杀戮的惊慌。
‘我绝不会心软......我绝不能心软......’
艾伦重复对自己默念着这句话,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修罗场,过往的一切又纷至沓来,甚至在森林中与动物们快乐生活的那几年也突然变成了一场噩梦,他正在屠杀生灵......正在违背精灵的自然本性......
‘不,不是的......我只是为了斩草除根......它们本来就被其他生灵所鄙弃!’
他抖得厉害的手微抬魔杖,想要召出守护神为自己驱散萦绕的恐惧与内心的煎熬,可是,杖尖连一丝银絮都没有......艾伦愈发害怕了,害怕自己从此堕入黑暗,再也召唤不出守护神,害怕从此他的生活又只剩下恐惧与死亡,再也见不到美好的一切了。他大声念出咒语,用力甩着魔杖,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艾伦僵住的表情终于瓦解了,疯狂地握紧魔杖上的倒刺,让倒刺狠狠穿透皮肉,让手上的痛刺激自己来减轻心上的压力。他无声无泪地痛苦抽搐着,躺倒在厚厚的雕像眼睑处,手上鲜红的血液顺着萨拉查雕像的左眼缓缓流下,像血泪一般令人痛心......
直至最后一条蛇被咬成数段,密室里完全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一点杂乱的呼救声。雕像下尸横遍地,雕像上人如死灰。艾伦不再抽搐,也不再颤抖,静静侧躺着,眼神空洞得像具尸体,看着所有残躯被吞下蛇怪的腹中,一片一片的石板地砖又露出了本来面貌。
西德尼满足地将大片的死蛇卷入口中,吐着又长又大的信子,高傲地游过所有不堪一击的猎物。这些蛇足够它吃好几天的,但是父亲主人要求自己马上清理干净,倒也正好饱餐一顿。它丝毫没有发现艾伦的异状,还开心地扫着它的美食呢,直到——
“父亲主人,按照您的吩咐,一条不少,全部清理干净了。”西德尼扬起身子,升到雕像的眼睛处骄傲地向艾伦炫耀成绩,却见艾伦脸色极差地卧在上面......
“父亲主人......您怎么了?”
艾伦惊恐地向后缩了缩,等眼神聚焦起来,发现是西德尼之后,才撑起身体甩了甩头,“让开——”他声音沙哑地说。
西德尼马上听话地让到一边,让艾伦能看清下方被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地面。可是艾伦似乎不那么想。他继续坐着,用不再发抖的手抬起魔杖,沸腾起全身的魔力,发出了变形的清泉咒,向下pēn_shè出一条巨大的水龙。水龙呼啸着横扫过整个密室,连同萨拉查雕像上的血泪也被清洗得不留一丝痕迹。
恐慌与罪恶感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艾伦想要站起来完成最后一件绝密的工作,但精疲力竭的他手脚发软,眼前发黑,还听不清任何声音。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转头对着身后那颗石头眼睛举起魔杖,一个脚步不稳,直接从几十英尺的雕像上后仰着摔了下去......他没有发出一声惊慌的尖叫,眼睛直挺挺地睁着,似乎只是意识昏过去了。
西德尼急慌慌用头顶接住了下坠的艾伦,托着他重新升到雕像眼睛的位置,静静待着不动,紧张地呼唤着他,求他清醒过来。躺在坚硬的蛇鳞上,艾伦一动不动,失魂落魄地静默了许久,西德尼头顶的角刺密集地扎着他,浑身上下都能感受到刺痛的感觉,这让他清醒不少。‘当务之急’这几个词又蹦了出来,艾伦揪着西德尼的冠毛好不容易坐起来,将小龙皮袋里所有目前能帮到自己的药剂统统灌了下去,靠着药剂的力量迫使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状态,暂时把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