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乞巧节,亦是皇后娘娘的诞日。
未及酉时,宫门外便停了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远远地排列开去,尽是进宫赴宴的大小世家们。西边的天空上,一缕缕灿烂的霞光铺陈着,方下过雨的傍晚,明净又清透。
付瑛掀开帘子,深吸了一口气,兴奋的不知怎么是好,“阿娇,阿娇,我从未参加过宫宴。”
阿娇笑嘻嘻地凑过来,一点她脑门儿,“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付家小门小户呢,要让人笑话的。”
“谁敢?宝儿姐可是荣八郎的妾呢,咱们沾了一个荣字,谁敢小看。”
“呀,你快小声些,宝儿姐随了荣八郎出洛阳,若是宫里头出了岔子,可没人护着你呢。”话虽这么说,可阿娇的眼里也隐隐透着几分得色,只不似付瑛那般张扬罢了,“看,前头动了,要进宫了呢!”
一辆辆马车井然有序地进了宫门,这辆马车也跟着向前驶去,晋叔跳下车来,朝两人行了一礼,“在下只送到此地了,今日一别,但望两位小姐福寿安康。”
两女却早已顾不上了他,只一个劲儿抻着脖子往前头瞧,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晋叔叹息一声,心道付家果不是他该留之地——家风不正,一心以各色女儿攀附权贵,就如今日,这两个女子便是为了来宫中寻一门亲事——他半年前亟需银两,与付家达成协议,今日期满,正正是效力的最后一日。然这一路护送两女来京,途中颇多照顾,又在京中贴身护卫了两月之久,临着离去,却得不到对方只言片语。
晋叔暗自摇头,望了眼远远已入宫门的马车,默默呢喃了一声,“不知小兄弟的伤,如今可大好了没。”转身朝着白马寺走去。
他的相反方向,付瑛和阿娇正在宫中看花了眼。
“咦?”马车方方过了复道,阿娇指着前头道:“怎的咱们往北走了,伯叔们不是说,宫宴是在南宫中举行么,叫什么殿来着……”
“中德殿。”一旁复道上传来一道声音,阿娇扭头瞧去,见是着了羽林卫军服的男人,不到三十的模样,正笑瞧着她,顺口答了这一句。阿娇立即弯起了眼睛,两颗小虎牙极是可爱,“对,中德殿。宴会不是在南宫么,这里应该是北宫?”
她问的脆生生的,让人心生好感,男人就笑道:“今儿个方下了一场雨,殿内太是沉闷,殿下便提议道换去北宫的芳林园——雨过天青,碧草如洗,清风徐徐,临溪而坐,岂不雅致?”
两女被这画面引的心神一荡,痴痴问,“这般多情,是哪个殿下?”
“三殿下。”
“三皇子?可是三皇子?”
阿娇忽的急切,男人怔了一怔,还未再答,就听一阵脚步声传了来,紧跟着是清雅的笑声,“明大人,我可是已累个半死了,你却在这儿躲起了清闲。”
明腾飞闻声回头,躬身作了一揖,“怪我,怪我,实在是楚大人的安排太过妥当,在下便趁机喘了口气儿。”
来人正是文初。
执金吾的巡防职责,覆盖了整个洛阳城,不论宫内宫外。不过宫外有京兆尹,宫内有羽林卫,尽都与她有一部分的重叠,是以若非宫内大事,他们极少进来便是,只三月一次巡宫,当作例行。
当然,皇后娘娘的寿宴这般大事儿,执金吾是怎么也躲不开的。好在眼前这一位,官拜羽林令的明腾飞,性子爽朗,又恰恰是明三郎的大兄,同父异母,感情却是难得的好。有明三郎从中调和,两人第一次合作,相处颇为融洽。
文初侧身躲开这一揖,笑骂道:“明大人不厚道啊,这一揖下来,小弟就得接着做牛做马了。”
明腾飞哈哈大笑,“得咧,再偷懒下去,你可记上我了。”正要转身往芳林园赶去,想起她来时的反方向,不由奇怪道:“楚大人这是去哪儿?”
“往武库走一趟。”
“咦,晌午不是和考工令交接过了?”
“是,手底下人去的,那群小子办事儿毛毛躁躁,我不放心,亲自看看去。”
考工令,主作兵器弓弩刀铠之属,亦是三月一次,交由执金吾进宫巡防时存入武库。今天乃是向二亲自押送的东西,文初当然放心,她去武库,不过是借着确认的名头,去比对比对手中的这一个生铁碎片。
上午的时候,她曾见了考工令,询问了一番关于南朝的铁矿问题,至于这手里的碎片,却并未拿出来。那个五十多岁的秃顶老头,一双小眯缝眼儿弯着,瞧着颇为油滑,第一印象,就让文初不敢信他。
她笑着跟明腾飞打了招呼,一路目不斜视,往武库的方向去了。明腾飞便朝马车里的付瑛和阿娇笑道:“芳林园里少不得人,在下便先行一步了,两位姑娘请。”
阿娇和付瑛连忙点头,“明大人自忙去,多谢方才告知。”
明腾飞快步走了,临着离了一段儿,又回头朝这边儿瞧了一眼。付瑛立即兴奋道:“阿娇,他又看你了,可是瞧中了你?”
阿娇却怔怔望着文初离开的方向,远方已瞧不见了她的影子,然那个人却始终萦绕在她脑中。付瑛连唤了她多声,阿娇才回过神来,猛地捏住了她手臂,“阿瑛,你看刚才那楚大人……可眼熟?”
付瑛愣了一下,摇头道:“我没注意,只一个劲儿看那羽林卫去了。那什么楚大人瞧着也就十五六吧,官职应该不高的,咱们选郎君,岂能选那般男子?还是明大人好一些,年不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