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离开墨语轩后熟门熟路地走向邻院的醉酒轩,踏出垂花门的大门槛儿,突觉身后有股阴嗖嗖的冷风吹过,她缩缩脖子以为是穿堂风并不在意。
越往前走越觉得奇怪,刚开始是一道阴风,后来变得能听到细微的“呼呼”风声。她站定回头,不见任何影子,更没有路过的巡护和仆役。
她继续往前走,疑惑自己想多了?
殊不知她的身后已有无数黑影彼此追逐纠缠,甚至有几次交手。
醉酒轩门口,翎十八双手揣在袖子里欣赏小姑娘淡定自若地徐徐走来,而她身后正上演着一场暗卫与刺客的大戏。
“真是精彩呢!”
“翎爷说什么?精彩?”
栗海棠听到翎爷喃喃轻语,只听清了两个字。她想回头看时,被翎爷一把拉住小手往屋里拖。
“来来来,我偷偷把阿弈的影卫抓来一个,你且细细盘问吧。”
“翎爷抓来师父的影卫,不怕惹怒师父?师父发火很可怕。”
栗海棠忍俊不禁,对翎爷的顽劣行径实在无奈。幸好诸葛弈和他亲如兄弟,不会伤到真感情。
“嗯,确实可怕。”
翎十八颇为认同,他又很喜欢看阿弈发火怎么办?当然是屡试不爽,继续惹他呗。
栗海棠先一步进到屋内,未及回头时翎十八已将门关好,免得被她看到外面打斗成团的一群黑影子。
醉酒轩是翎十八与挚友们饮酒作乐,或招待燕峡镇大商们歌舞升平的地方。平时他饮酒时,也会独坐于二楼的窗边欣赏满园的湖光山色、琼楼环宇。
翎十八引领海棠来到二楼。堂中央跪着一个蒙面黑衣护卫,唯一能辨别出他是诸葛弈的影卫的标识便是他衣领后面的“无”字篆书金绣纹。
栗海棠一直好奇诸葛弈的护卫们衣领后面的金绣纹为什么是篆书“无”字,依照她的想法应该是“弈”字或者代表活死人身份的标识。
诸葛弈回复她的仅是温润浅笑,并不作解释。也许她尚未走进他的内心,距离他真正的信任还差得远。
栗海棠并不气馁,她会用余生五年的时间来帮助他复仇、陪伴他走过坎坷。尽管她知道自己的五年时间在他的一生时间里占得很少很少。
“海棠?”
见小姑娘神游,翎十八出声唤醒她。拿着象牙扇指向蒙面黑衣人,“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你放心,阿弈若惩罚他,我会出面维护的。”
“好。”
栗海棠看着蒙面黑衣人,礼貌地请求:“这位影卫大哥,劳烦你将师父得知我失踪后的事情告诉我,拜谢了。”
“小主子命令,属下不敢承谢。”
蒙面黑衣人抬头飞快看一眼翎爷,便向栗海棠讲述昨日诸葛弈得知她失踪之后,与鬼手冷肆一起寻遍瓷裕镇的各个角落。
他们从午后到傍晚在镇子里仍寻不到她更加焦心,连镇外的秦氏庄子也派人过去,一是打听她有没有去过,二是请秦庄子的人也帮忙秘密寻找,万万不可惊动八大氏族的人们。
诸葛弈未曾用过晚膳便与冷肆分工夜探八大氏族的中正府、南府、西北、北府。直到燕峡岭寻查回来的兄弟们无意间透露半途中见过楚家大公子的小马车,诸葛弈察觉诡异,立即下令燕峡镇的影卫们盯紧楚家。
待到五更时分,燕峡镇的密报终于来了,密报中道出楚大公子的小马车先来到寒馆门口,楚大公子没有进入寒馆就回家去了,之后一直闭门未出。
诸葛弈吩咐杨嫫嫫守住奁匣阁,不顾疲惫地骑马奔波赶来。为早一点见到海棠,他牵着马徒步翻越最高的燕峡岭,马儿险些冻得无法跑动。
蒙面黑衣人讲述完寻找她的经过,便悄悄地离开醉酒轩。
栗海棠呆坐着,忽然问翎十八,“燕峡岭最高的山峰已白雪覆盖,师父穿得那般单薄竟然不顾自身安危翻越雪岭?”
翎十八白眼睐她,语气酸溜溜地戏谑道:“还不是为了早点见到你?不惜冒着雪崩的危险抄近路,连性命都不要了。”
“雪崩?”栗海棠惊愕地睁圆杏眼,诧异问:“如今中秋节刚过,怎会雪崩呢?燕峡岭确实比别的山峰下雪早些,也不至于雪崩吧。”
翎十八斜睇她,不服气地反驳道:“怎么不会?那是你没见过那座山峰上的白骨,一堆一堆的什么样子都有。”
“呃!别说了。”
栗海棠胆颤,想到诸葛弈翻雪岭时万一遇到雪崩将尸骨无存,无法抑制的恐惧油然而升。她顾不得向翎十八行礼告辞,提着裙子急匆匆赶回墨语轩去。
翎十八笑眯眯望着小姑娘焦急奔跑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自己命太苦,怎么遇不到如此可爱的小女娃呢?
跑回墨语轩,栗海棠无视站在院子里的冷面男人,直接闯进二楼的竹席小室,看到屏风已撤,诸葛弈正临窗而坐,手执篦子梳顺一头黑发。
她屏住呼吸轻轻走近,在他未及回身看她时,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小脑袋枕在他的肩上,鼻息间皆是独属于他的淡淡檀香。
诸葛弈温润浅笑,捏捏娇嫩细致的小脸蛋,宠溺地笑问:“被翎爷欺负了?还是他又逼着你陪他喝酒。”
“没有。”
栗海棠贪恋地嗅闻着他身上的淡淡檀香味儿,稍稍侧过头让他的发擦掉她的泪珠,这样他就不会知道她哭了。
诸葛弈轻拍交握在他胸前的小手,把篦子强行塞到小手里,“来,帮我梳发。”
“好。”
栗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