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屋顶的栗君武察看好逃走的路线,准备伺机而动之时,忽听到邻院传来熟悉的声音。
咦?诸葛子伯在?
咦?翎爷也在?他不是三日后回来吗?
栗君武悄悄调转个方向,偷窥邻院里闲庭信步的两个人。同时,当他伏在屋顶转身之时,藏在暗处的箭矢也转了方向,对准他的后脑勺。
邻院有一处悠长的九曲游廊,晚膳过后翎十八邀请诸葛弈一同听风啸赏雪影,聊聊八大氏族来寒馆拜见之事。
诸葛弈披散着雪发,脑后仅以帛带松松垮垮地束起,一身白玉长袍与雪影融为一体。他手里揉玩着一块寿山石,这是新得来的。
翎十八刚从京城赶回来,听闻八大氏族的族长们和栗二老太爷备丰厚礼物前来拜见他,不禁感到好笑。
再听二管事说栗二老太爷的小孙子非要和千夜比武切磋,被诸葛弈一怒之下丢进火寒牢,他乐得比平时多吃一碗饭。
“哈哈!痛快!痛快呀!”
“栗君武是个狡诈的小崽子,火寒牢关不住他。”诸葛弈闲步在游廊,时不时停下来欣赏雪落下的美景。
翎十八单手叉腰,微扬俊脸斜睨诸葛弈,无情拆穿:“他能逃出来,还不是你暗中授意的?火寒牢是什么地方,容得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小崽子来去自如?”
“他在寒馆大门前破了翎爷的规矩,被关进火寒牢是翎爷的吩咐,守牢护卫失职也丢的翎爷脸面,这一件件与我何干?”
“啧!阿弈,你还真是撇得干净。”
翎十八慢悠悠迈着步子,望一眼邻院火寒牢的屋顶。即便夜黑风高看不清,他依然能感觉到屋顶上有一双窥探的眼睛。他狡猾浅笑,故意引着诸葛弈往火寒牢一墙之隔的避风亭走去。
“阿弈,你猜我去京城见到谁了?”
“谁?”
诸葛弈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与翎十八先后进入避风亭。坐在他平日最喜欢的美人榻上,歪身子靠在椅背。
翎十八则盘腿坐在一张小榻上,亲自煮水烹茶。他献宝似的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茶盒,说:“瞧,这盒茶便是那位故人送的。”
“故人?看来我也认识啊。”
诸葛弈接过翎十八递来的茶,嗅闻茶气确实沁香怡人,淡雅的茶芽香醒脑提神。尝一口唇齿留香,微涩后淡淡甘甜。
“嗯,好茶。”
“是啊,好茶。故人也送你一盒茶,我已派人送去你的茶室。”翎十八邀功地朝诸葛弈眨眨眼,又故作神秘地说:“阿弈,你别顾着品茶。”
“如此好茶,不品留着变味吗?”
诸葛弈嫌弃道,他是爱茶之人,定不想错过好茶的每一种香气和味道。
翎十八轻哼,摆弄完茶具,又洗净双手,满满怨气地说:“我与故人闲聊之时,听到他随口的一句话竟揭穿一个惊天秘闻。”
“何种惊天秘闻能吓得你?你可是当今四大商之三,京城争相攀交的贵人,也是……”
“得得得得得,你少恭维几句吧,这mí_hún汤我才不稀罕呢。”
翎十八鄙夷地摆摆手,见诸葛弈专注于杯中的茶汤,气得他瞪眼,说:“你不听也要听,我可要说啦。”
诸葛弈盯着杯中的清澄茶汤,没什么诚意地点头,敷衍地“嗯”一声算是回应。
翎十八忍无可忍,气运丹田一声吼,冲破喉咙连音调儿也变了。
“栗小公子并非栗二老太爷在江南捡来的野孩子,而是他强迫侍婢之后诞下的老来子。哎哟哟,真是qín_shòu不如哟。他一把年纪怎能干出这等无耻之举,强迫一个花儿般年纪的姑娘。”
翎十八嘴角下撇,摇头鄙夷地看向一墙之隔的火寒牢屋顶。不知道趴在屋顶上的小崽子能不能听到他刚才的话。为了声音传过去,他可是喊破喉咙呢。
“咳咳!嗓子疼!”
“活该!”
诸葛弈端给他一杯茶水。
翎十八惊讶他的平静,呆问:“你知道?”
“嗯。”
诸葛弈坐回美人榻,也为自己再斟满一杯茶细细品尝。平淡的神情让翎爷有些恼火,
以前曾听闻过栗二老太爷的孙儿有可能是亲生的,但他不敢确认。前日在京城遇到故友,听故友说起栗二老太爷逼迫侍婢诞下孩儿之事,他才相信曾经的传言是真的。
“阿弈,难道你怀疑故人揭发的奇闻是假的?”
翎十八忍不住咄咄逼问。
诸葛弈一口饮尽杯中茶汤,淡然道:“栗二老太爷为栗氏族立下汗马功劳,他一生为栗氏族的生意奔走。已逝的栗老族长临终托负嫡孙,除心腹辛爷爷之外,为何是栗二老太爷呢?据我所知,栗氏族旁支的宗亲长辈也不少,他们也曾是栗氏族的大功臣,也曾是栗老族长的心腹。”
“所以呢?你觉得栗二老太爷的老来子是栗老族长默许的?”
“栗老族长仙逝多少年?栗君武才多大的年纪?栗老族长怎会未卜先知呢?”
诸葛弈笑翎十八陷入自编的迷网中,一脸呆懵的表情真是有趣儿。
就在翎十八久久无法释怀之时,一道突兀带着怒火的质问从邻院的火寒牢屋顶传来。
“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诸葛弈和翎十八齐扭头看向屋顶,心道:小崽子终于忍不住发声了。看来耐力不足,栗二老太爷教导得不成功呀。
翎十八拿出哨子吹响,藏在暗中的箭矢齐发向院子中央的一个稻草人儿。瞬间,稻草人儿变成刺猬,密密麻麻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