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句话,虽因声音嘶哑,说得近似于听不见,可落在李铁蛋心间,却烧得像火一般,这让他想到了一句打油诗:
当官不为民做主,
不如回家买红薯。
当官若怕拦路虎,
干脆回家喂毛驴。
可满腔热血到了嘴边,却只有一个字。
“敢!”
少年郎愣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道不信目光,“既然大人有这句话,那小人就放心了。”慢慢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来,底白纹深,边上起霜,一看就是九八官银。
“大人请看!”少年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把匕首,吓得柴师爷和王老二急忙上前,二人正要说什么,却见那人把银子拿在手上,一匕首戳上去,哗哗地钻起来。
只见随着那匕首的不断钻动,一粒粒银屑掉了出来,在晨光之下,闪着道道银光,落在地上,变堆成了一小堆。
“你,你这是做什么?”柴师爷一脸疑惑,开口问道。
“多半是个疯子,大人,我帮你把他赶走!”王老二来得更直接,转身便要去拿一旁的木棍送客。
李铁蛋也是一脸懵逼,心中不由虑道:这人眉宇间有一股子正气,却为何要做如此怪异行为,忙拉住王老二道。
“慢!这银子一定有什么古怪,等这位公子,嗯,钻完再说。”
果不其然,随着那匕首的转动,那银粉突然一变,变成了黑色,像是碳粉一般,却很有光泽,一看就是铅粉。
“这,这银子里有铅!”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面上都是惊讶无比。
“不错!”那少年人道:“这银子就是从宝通钱庄里流出来的,大人,这私铸官银已经是死罪,何况是往银中加铅块,更是罪加一等。”
少年人眼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像是要喷出火一般,“大人,你敢不敢现在就和我去宝通钱庄拿人?”
“大人!”还不待李铁蛋回话,柴师爷已是大喊一声,“万万不可!我们初来乍到,手中无兵无将,而这宝通钱庄长年蓄养家丁护院,只怕不但拿不到人,还会被他们倒打一耙呀。”
“哈哈!”那少年人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依然是那般嘶哑,可却更加刺耳,让人觉得是莫大的讽刺,“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昂首道:“是呀!县令大人从四川远道而来,一路上已经被山贼吓破了胆,现在那还敢去宝通钱庄拿人。”
一句话说得柴师爷气不打一处来,可他无力反驳,只能不停的咳嗽,连王老二也一下像泄了气的皮球,这宝通钱庄的势力,他是再也清楚不过了。
光是护院就有三十人,还有家丁丫鬟,帐房管事,运货押车的,加起来起码有六七十多人,而他们这边,加上自已才四个人,叫他们如何去拿人。
李铁蛋正了正身,目前的形势,他也心知肚明,断不能就这样去拿人的,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关键是怎样才能让宝通钱庄伏法。
搜查?那是不可能的,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假银子放在哪。
拷问?那就更不可能了,说不定那刘朝奉还没抓来,上面就下命令让放人了。
他咳嗽了一声,把这口气给吞了下去,“人肯定是要抓的,不过不是现在,得有更多的证据才行。”
“哈哈哈!”少年人又是一笑,感觉有些无奈,“果然如此,我满以为你是个为民为国的好官,原来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狗—。”
“七天!”还不待少年人把话说完,李铁蛋打断了他,“给我七天时间,我,不,本官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答案。”
少年人的笑容突然止住了,纤细的下巴下,那块白嫩的肌肤动了一下,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他没想到李铁蛋竟把这事应了下来。
虽然有七天时间,可他知道这比登天还难,“好!就七天,七天之后,我还在这里,还是这个时候,等大人你的答案。”
说罢,他将那假银子扔在地上,转身便离去,刚走几步,他突然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三人道:“此事若成,我与大人便是朋友,此事若败,我与大人便是敌人。”
“格老子!”突然一声大喝传来,一股强风紧随而至,“那个瓜娃子这么牛皮,竟敢和大人这么说话,先吃老子一刀再说。”
原来是杜川在后面听墙角,听着少年人如此对李铁蛋说话,当下便火了,只见他大步迈出,刀跟人走,刀助人势,五步便追上少年人,一刀劈了下去。
眼见就要劈中,却见那少年人,身体猛地往后一倒,左手撑地,右手那把匕首,如灵蛇一般,已经对准了杜川的虎腰。
“蜀中杜家刀,还差一点火候。”他轻轻说道。
杜川冷哼一声,将刀收了,“这才五步,还有三步呢!”
少年人身体一转,灵动而轻巧地翻过身来,站了起来,“如果是八步,今天我死,你断也不能活。”
杜川冷哼哼道:“你别得意,我只不是教训你一下,如果真想杀你,不会给你机会反击的。”
少年人走了出去,“我也是!”
“这人还会功夫?”王老二看得双眼圆瞪,见着他走了,急忙上前问道。
杜川看看自已腰间,腰带已经被割下一段,“有如此反应力的,广西这边找不出十个人。”
王老二嘻嘻笑道:“那跟杜捕头你比呢?”
杜川看看院门口,“五步之内,我不是他对手,五步之外,他不是我对手。”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大人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