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言念至此,当即传下号令,命使团中已确定随行的人选速做准备,沿途负责车马、食宿、保卫的人员也开始着手保障。蒙古治军严谨,手下人人做事雷厉风行,因此不过半个时辰过后,便有仆从告知忽必烈和萧遥,手下一切安排妥当,立即便可启程。闻此讯息,心中本就焦急的忽必烈立即脱去蒙古王子服装,换上了一套普通的官服,再让其他人稍加打扮,顿时,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普通蒙古官员形象便立刻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看着这身新行头,忽必烈与萧遥相视一笑,当即一块走出了王帐,与使团中其他随行人员一起上了马车,向东南方朝着临安府(杭州)的方向驶去。
由于一路上安排妥当,加之大宋也派出了迎接的人员,驿道上各个馆驿准备充分,因此一路上畅通无阻,按照预期,原本只需七八天便能抵达临安,只是由于忽必烈心系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以一路上以各种借口拖延绕行,借机将宋军沿途各处的军事布防、战力士气等等情况一一亲自探查清楚,因此,一行人来到了平江府(苏州)境内时,已是半月之后了。
平江府位于临安北面,论及经济繁荣程度,是仅次于临安的所在,且此处风光秀美,那烟波浩渺的太湖,更是一个能与临安的西湖相提并论的绝美所在。自建炎南渡,淮南两路便成为宋金交战的主战场之一,淮河成为北方的金和南方的南宋的边界线。其时金国的势力已日渐式微,忽必烈一行从开封府出发,走的便是淮南西路的顺昌府(今安徽阜阳)至淮南东路的钟离县(今安徽凤阳县),然后到江南东路的建康城(今南京)。一行人还未入城,远远便已经听到了一阵锣鼓喧天之声。萧遥骑在马上举目眺望,只见城外身穿五颜六色服饰,举着各种各样牌子的队伍正热热闹闹地又吹又打,前面是一群身穿各色官衣,拱手而立的大宋官员。见此情景,忽必烈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临安朝廷战场上不行,但官场上的排场倒还是挺大的。”
萧遥闻言,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现代社会中的那些官员,忽然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一行车马缓缓驶至城门前,当即便有一人走出大宋迎接官员的队伍,高声说道:“京湖安抚制置大使贾似道率江南与淮南两路四府十七县,共一百三十九名文武官员,恭迎大蒙古国天使降临和议。乞蒙天恩,荣光普照,万民归心!”一言甫毕,当即叩首跪拜,伏地高呼。
自古两国交往出使,不论双方国力强弱,领土大小,甚至不论是否敌对,都应是平等论交,并无上下之分,就连忽必烈自己一路走来也是谨言慎行,每路过一处馆驿,跟当地负责接待的知府或是其他官员一起吃饭时,也从不依仗武力耀武扬威,以大国使臣的身份胡作非为,提一些无理的要求。但此时他见到这些大宋官员竟以君臣之礼相待,不禁皱起了眉头,似是自言自语地小声说道:“这些人好没骨气!”
萧遥听到领头的那个身材瘦小、短须小眼,一脸猥琐之相的官员竟然自称叫做“贾似道”,当即心中一震,暗道:“这个人不会就是那个卖国求荣的大奸相贾似道吧?”但他还不及细想,己方车马已来到了跟前,那自称名叫贾似道的官员当即迎上,来到了走在最前面的使团负责人也乌布恩的马前,伸手为他牵住了马缰。由于此次众人来到中原是打着“出使”和谈的名义,因此使团中必不可少地也要真正带一些负责外交的人来应付大宋朝廷,也乌布恩便是忽必烈手下专门负责此类事情的官员,因此此次蒙古使团明面上的负责人便是他。
此时,他见贾似道主动鞍前马后地主动为自己引路,明白他是在尽量讨好自己,而对于跟大宋官员打交道时需要如何做,负责外交多年,早已深谙此道的也乌布恩心中自是再明白不过,因此并不退让,反而向着正欲谦让推辞,不愿被其他官员牵马引路,要下马自己行走的萧遥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只须坦然接受后,便昂首挺胸地坐在马上,任由贾似道一步步地在前牵着缰绳,自己则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马上,进入了建康城中。
萧遥看到也乌布恩的眼色,只得心中惴惴地坐在马上,但当他看到身前给自己牵马的那名官员身着紫色官袍,胸口锈径三寸独科花,显然是一名当朝三品大元时,心中却无论如何不能受之自若了。他明白按照宋朝的官职划分,三品官员已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国务委员,而想到自己此时竟被这样一名位高权重的官员服侍在侧,萧遥每思及此,心中在倍感刺激不安的同时,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意却也油然而生,却越来越沉浸其中,难以自拔。
本来外国使团入城,按照规矩都要先下马拜文,走一番繁琐的外交程序,但此时,贾似道等一众大宋官员竟一路绿灯,执意牵着马缰,径直将蒙古使团引入了建康知府的宅邸之中。萧遥见此情景,坐在马上略一思索,便已明白了为什么贾似道这些大宋高官此时如此卑躬屈膝、谄媚逢迎的原因。
原来,其时蒙古大兵压境,虽还并未与南宋之间产生过什么大的摩擦,相互间也没真正打过一场实实在在的战争,可蒙古铁骑威名远播,不说之前宋朝与蒙古南北夹击之下灭亡金国时,便已让临安朝廷见识过了草原雄狮的厉害,就单说历史上的宋代终其一朝都是重文轻武,从上至下,主战派的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