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王进菀在酒楼里已稍稍露了口风,范安阳点点头,听她接着说,“你是知道我那祖母的,就是见不得儿子媳妇和乐安生过日子,硬要塞个小妾过来,好帮着她把儿子捏在手心里,原以为我大嫂哄得她开心,她就不会往我大哥屋里塞人。没想到,我嫂子一有喜,她就给我哥两个通房丫鬟,我哥还有点心机。只去一个屋里,另一个都没去,就是想让她们两对掐,谁知道我嫂子的陪嫁丫鬟心大,也掺和进去。”
“不是吧?你嫂子的丫鬟掺和什么啊?”范安阳讶然,王进菀叹息,“谁知道,我早该知道那丫头不安份,嫂子对那些诗啊画的不感兴趣,可是她偏偏在我跟前说云渡飞的画好。我一时昏头就把你那幅画送我大嫂了,后来才晓得我哥好友的妹妹喜欢牡丹,我嫂子得了画,那丫鬟就到我哥和他那好友跟前去显摆,我哥那好友见猎心喜。就跟我哥讨要了去,我哥不明究理,就送他了。”
不是吧?范安阳抚额,原以为还在王家,没想到竟被王家表哥送人了!
“我嫂子觉得对不住我,就打了那丫鬟一顿,没想到那丫鬟就记在心里。今儿那两个通房打闹,她便故意引我嫂子过去被她们推搡了下,这才动了胎气。”
范安阳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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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中元,午后蝉声越发响亮,京城西山范府别院,范夫人正忙着盘点女儿的嫁妆。丁嬷嬷和嫁人之后又回来当管事媳妇的冬梅,一人看着库房清册,一人对着范夫人列出来的嫁妆单子。
冬晴领着几个小丫鬟端着冰镇过的绿豆汤进来,“夫人,先用些好消暑。”屋角搁的冰盆绷裂开来叮当一响。
“都歇会儿吧!”范夫人放下手边的单子。站起来活动下筋骨。
“亏得咱们在别院里有屯着冰,不然还真没得用了!”春雪边说边从沁着水珠的大碗里臽出绿豆汤到手里的小碗。
丁嬷嬷和范夫人对视叹息,范夫人南下不在府,松哥儿媳妇与丁嬷嬷一起掌着家务,丁嬷嬷的意思是多存点冰以备不时之需,不过邱家的陪房却反对,还用话挤兑丁嬷嬷,更撺掇着三少奶奶撇开丁嬷嬷,径自改了存量。
对这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丁嬷嬷自不与她一般见识,只是没想到,二老爷夫妻和三老爷述职后回任上去了,独三夫人带着儿女留下来,夏日一到这冰就不够用了!
范夫人一查,知道是邱家的陪房撺掇三少奶奶做的,把三少奶奶找来,语重心长的交代了一番,让她回去自行处理那个陪房,并将用冰的差使交给她。
夏日炎炎,家里短少了,便要花钱去外头买,三少奶奶为此忙得焦头烂额,三房那边的不敢少给,公婆和老太爷的份更不敢短,只能扣下姨娘们的用度和自己的份例。
“幸好别院的管事没接到她的吩咐,不然咱们今年可够呛了!”冬华摇头接过春雪递来的绿豆汤,范夫人喝了两口,将碗放下,“三夫人那头,你们多照应些。”
“是。”几个丫鬟齐声应诺。
三夫人为何带着儿女留在京里,大家心知肚明,还能为啥?自是为了儿女婚事呗!尤其得知老太爷插手管了范安阳的婚事,三房待字闺中的两个庶女怎能不动心?杜相颇得圣眷,不然像他家这样内闱不修,怎还能安稳在宰相之位?
三房的两位姨娘和姑娘不敢奢望能与范安阳一样,能有桩这么好的婚事,却紧盯着大房筹备范安阳的嫁妆,同样盯着范安阳嫁妆的还有范安菊和范安兰,范安菊想到祖父做主退婚,自己的终身尚无着落,范安阳这傻子年纪最小,却要最早出阁?心里甚是不平,但她情绪素来不外露,因此也只在姜姨娘房里摔了个茶盏便算完。
倒是范安兰气愤难平,跑到方姨娘那儿要砸东西,却被丫鬟挡在门外,她只得转往范安松那里,砸了三少奶奶屋里的摆件聊作发泄,三少奶奶欲哭无泪,丈夫被祖父派出门办事不在京城,她只得将委屈吞下肚,看着扬长而去的范安兰,她握紧了拳头,任由尖锐的指甲在掌心里印出一枚枚小月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