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谷之所以地势险要,就是因为它是太一山境的一个固定入口。
太一山境什么都好,就是入口和打开的时间都不固定,雷谷是现今仅有的两个可以确定是入口的地方之一。每次的太一山境,都由太古的敬言道人和太渊静真人共同测定太一山境的具体开始时间和入口地点——虽然有时候还是不那么准。
距离山洞中的雷雨夜已经过去了有一个月了,雷谷也有一个月没有雷声了——太一山境将开,这个终年雷声隆隆的山谷也受到了影响,整个天地都空前安静了下来。雷霆道人整日闲的发慌,一天天地和连林道人你来我往说话拌嘴手下过招,看得季晨和裴临不亦乐乎。
先是来了太清一个白胡子白眉毛白头发的老者,与众人见了一面后,栽进一间客房里便动也不动了,季晨、裴临和雷霆道人都只在他进谷的那天见过一面,连林道人倒是时常去拜访他。
又过了十日,傅烟盈也领着许多太清弟子过来了,谷里整日都是这些年轻人吵嚷的声音。连林道人和雷霆道人被这些打不得还充满旺盛好奇心的小崽子扰得烦不胜烦,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就连裴临都窝在屋子里看书躲起清闲来,只余季晨被傅烟盈捉去问话。
“纯纯这几年进益如何了?”
几年不见,傅烟盈的功力越发精进了,行动坐卧说话,亭亭袅袅宛如轻烟,眼眸一转如秋水横波,就连笑声也像是先与空气混杂到一起再传递开来似的。
季晨眨眼,她年龄渐长,眼神却仍和五年前一样清澈,琥珀色盈盈润润,像映了一片池塘。
“当然还是筑灵啊,一年的功夫能练成什么,我又不是阿临。”
季晨在谷里,时常与傅烟盈和季寻山通信,季老头倒是只联系了一次——据她爹说,季老头不知道去哪里悟道了,怎么着也联系不上。
“那孩子已经是掌灵境了啊”,傅烟盈有点不敢相信似地喃喃了一句,“纯纯,你实话和烟姨说,裴临这几年在雷谷可有什么古怪之处?可对你有不利?”
“没有啊,烟姨你想太多了,我和阿临在这里简直就是同甘苦共患难啊!师父和雷霆道人——尤其是雷霆道人教他的方法简直是惨无人道,阿临常常要出去又淋雨又看雷的,有时候回来整个人都黑漆漆的,图谋不轨的人哪有这么惨的?”
“说起来”,季晨偏头看傅烟盈,准备转移话题:“这太一山境什么时候开,我觉得雷谷都快要被这些人给撑爆了。”
自从前天下午傅烟盈领了第一批人到雷谷,这里的人就开始迅速地增多。一群年轻气盛的宗门弟子凑到一起,仅仅昨天一天就爆发了近百起大大小小的斗殴事件,仇恨倒是谈不上——就是一群兔崽子到处乱窜直让人头大,忙得傅烟盈脚不沾地,傍晚狠训了他们一顿,今天才得了些许安宁。
傅烟盈叹了口气,“这次测算有些偏差,本以为是前天晚上就可以打开的,这样一批批弟子来了也不至于把雷谷塞成这个样子,可是太一山境开晚了,那些急匆匆赶来的弟子却不知道,如今要是再不开,就只能叫后来的人到外面找地方等着了。”
季晨耷拉着一只眼皱眉,作出一副搞怪的样子:“哪个入口人都这么多吗?元景怎么这么多人?”
傅烟盈好笑的点点她额头:“你说呢,别的入口人只多不少,太一山境开境可是盛事,如今整个元景只要是走正路的修道者都能进,有多少人为了得到令牌还得争抢,你倒抱怨起来了。”
正说着话,外面天空突然阴暗起来了。
“咦?”
傅烟盈站起身来。
“太一山境要开了,纯纯去找裴临和你一起,烟姨有的忙了。”她说着往季晨手里塞了两枚青色令牌,留下一句“你们一人一个,不着急进去,这时候挤得很”就匆匆化成一道烟遁入空气中。
季晨捏着那两枚令牌,有点事情临头的不知所措,转身去找了裴临。
裴临当然注意到了天色的异常,此时正站在门外看着天上翻滚的云。
太一山境的开启无声而浩大。
风云卷动,除却光影,天上的异象丝毫没有影响此处空间的稳定性——完全没有季元峥动用空间之力时的紧绷感。天空缓慢地滑出一条乌黑的线,云也被分作两边,平滑自然得像是用神兵利器划开松软的雪,轻巧里带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力量,随后天空包裹的什么东西要涨出来一样裂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无数云遮雾绕的名山大川。分明是站在这个空间,那边的太一山境却扑面而来。
“晨晨”
裴临转头,向冲自己走来的季晨招手:“用你的[干涉]看看它”
季晨一边把令牌塞给他,解释一句“烟姨给的”,一边抬头看向天空,琥珀色的眼睛更加清透了。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空中越烈越大的那道口子,着了谜一样。
“哇哦。”
她收回目光看向裴临,眼睛因为一瞬间过度动用灵力而微微发红,“互相勾连,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异常,像本来就摆在那里一样”,她顿了顿又补充:“哦,看不出来异常的最大可能的原因是我学艺不精。”
裴临失笑,“好看也不要如此动用灵力,你的眼睛又红了。”
季晨满不在乎地揉揉眼,抬头继续看天空。
天空的异变仍在继续。
那道口子还没有完全裂开,下边缘就开始缓慢地下垂——像是墙上粘稠的液体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