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好黑……我,到底在哪里……”
“我,是谁……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觉得耳边好嘈杂……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忽然感觉很累啊,身体累,心累,可是为什么又有一个声音让我不要就此沉睡……”
“昨天我是谁……今天谁是我……”
“谁是我是谁……我是谁是我……”
“我,为什么如此想要……醒来……”
“………………”
“…………”
“……”
“我是袁绍,四世三公的名门袁氏后裔,我还不能倒下。”
望着曹操离去的身影,脑海中再一次回想起曾经萦绕在脑海之中的话语,袁绍脸上原本和煦的笑容凝固了下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袁绍对曹操有什么不满,事实上他知道这一次他欠曹操的人情可是欠大了。
虽然曹操面对数量远远少于其的李书实所部却被打得溃不成军,但是却也正是这样才吸引了公孙军的全部注意力,这也才有了之后两军的鏖战和夏侯惇几乎以生命为代价的拼杀。
而正是凭借这一段难得的喘息时间,才给了袁绍迅速重振的机会。
事实上他此时严肃的表情是对着眼前晦涩不明的局势有感而发的。
虽说之前的昏倒给整个袁绍军都蒙上了一层极为不安的阴影,就算某些“有心人”在群体一致的压力下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但无疑袁绍“软弱”的姿态在这些人内心扎下根来,至于会在什么时候破土而出并长成参天大树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不过,袁绍却并不认为这些问题是什么大问题——至少,比起他的收获而言。
这份收获不仅仅指的是这一次突发事件中他的部下们表现出了令人惊艳的镇定和睿智,让他今后可以放手让他们负担更多的重担,更重要的是经历了某些难得的体验,经历了一些难以名状的体悟,他的内心发生了某些不易察觉的改变。
比如。对于他西面的那位邻居的态度。
其实不用曹操提醒他已经意识到了他之前的错误——的确比起董卓积累了数十年才在西凉建立了广泛的人脉和庞大的群众基础比起来,李书实的根基的确是太过于薄弱了些,比如因为童渊的强势介入而导致老一辈中颇有微词的西河李氏,比如之前很长时间与李书实一直处于冷战或者干脆直接对抗的那些并州和两河的世家豪强。一切的一切都显示了这位年轻的并州牧想要发展绝对没有董卓那样容易,哪怕拥有着强大的武力也无法扭转这样的局面。
事实上袁绍这样的判断并不能说多么错误,毕竟李书实不愿意扩张的其中一个原因固然是他的心里还没有做好成为参与竞争天下的群雄的准备,同样另一个不能忽视的原因便在于他还没能理顺自己的内部,盲目扩张引入新的利益团体只会让局面变得复杂和难以掌控。
事实上不论是任何势力都有一个“基本盘”的概念。这一概念代表着统治者的核心统治阶级利益集团,这些人与统治者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不论是支持力度还是政策的执行力度都要高于势力内的其他利益集团,等闲也是最不容易背叛的一个群体。
比如第一个统一中国的秦朝的基本盘便是关中和其次一些的巴蜀,这里可以为大秦提供源源不断的兵粮和财富,民众对于秦的一系列发令和规则认同度也最高,自然也是在争夺天下中获利最多的一个集团。
后来的刘邦身边是以沛县出身之人为核心形成的淮泗政治集团,刘秀身边的核心集团则是来自南阳和河北一带。至于三国时期的几家主要势力也同样如此:曹操身边以曹氏和夏侯氏为核心的谯县(后来扩大为谯郡)政治集团,刘备身边则是以荆楚集团为最大的利益集团,孙权虽然一直在搞平衡但其执政时期还是以客居江东的淮泗集团为主。
李书实身边固然不乏吕布、赵云这样的铁杆支持者。但是这些人大部分却并不具备一个政治集团的实力,就好像另一个位面里刘备身边的关张赵、简雍、糜竺等人一样,虽然资历老话语权也很高,但是却显然没有荆楚集团的集团优势和属地优势。
在曾经的袁绍看来,没有形成一个核心政治集团的李书实显然没有能力参与到这场分割天下的战争之中,就算他称雄一时,但最终却逃不过一个结局——要么被收购,要么被借壳上市。
但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眼光似乎出现了偏差,或者说观念有些陈旧僵硬了。
之前李书实周围的确没能形成一个具有凝聚力的政治集团。区区几个实力强悍的个人无论从影响力还是底蕴上远远无法与绵延百年的家族相比。但也不要忘了今时可是不同往日,往日里就算这些家族之人无视李书实这个州牧,李书实所能采取的手段也是有限的,尤其是在他的根基很浅头顶上又有无数个制约的情况下。
可是现在呢?
别说制约了。以并州如今的军事实力,不说冠绝大汉十三州却也名列前茅。这让李书实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那些曾经桀骜的豪强——你不是不听话么?好,断绝你的家族子弟为官的可能,然后再用其他方法慢慢整治你,让你只能在慢性死亡和反叛两条路上选择。
前者如同软刀割肉,后者……河东已经做出了最好的榜样。
在这样可以决定家族生死存亡的时刻。袁绍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