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折上书,幽州发生了一起小规模的动乱,因天宝钱庄之故,蓟县的一些商贾、富户不服处置,聚众生乱,裹挟数百人,冲击州衙,为果毅都尉元徽,带兵扑灭……
收起奏疏,略微思考了一会儿,狄仁杰抬首问道:“不知陛下,对此事如何看待?”
“一干商贾牟利之徒,心怀怨毒,竟敢大胆冲击官府,与谋反何异!”女帝的口气很冷,态度强硬,显然,她对此感到愤怒。
而从其言,几乎可以肯定,方安定下来的幽州,只怕又将添上几分血色。以前事之故,皇帝本就对幽州不放心,这就又生出变乱了……
狄胖胖心中默然一叹,离开幽州之前,他便觉此事或许会出问题,结果,果然……
“所幸变乱牵扯不大,及时扑灭,未掀起更大的乱事!”狄仁杰不由沉声道一句。
眼神依旧冷漠,又走了几步,武曌方问道:“这天宝钱庄,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名为钱庄、柜坊的机构,是近些年方才兴起的,初时乃方便商旅间的大宗交易,其后便慢慢发展为以计息吸引百姓存蓄,同时贷钱与民间借以牟取更大的利益……”狄仁杰简单介绍着:
“此次逆党掌控的天宝钱庄,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其聚民财,非为谋利,而是用以谋反作乱!”狄仁杰感叹着:“臣在彭泽之时,便闻扬州有一家鸿通柜坊,影响遍及江淮民间,至幽州才发觉,非止扬州一地,其余各道州包括两京,都有类似的钱庄、柜坊!”
“陛下,似此等机构,只要让其发展,便可大敛民财。绝不能放任自流,朝廷当出台政策,加强监管,抑或由官府掌控,否则,迟早必再生祸端……”说着,狄仁杰便开口建议着。
闻言,武曌竟然摇了摇头,倒令狄胖胖心中纳罕,稍显疑惑地望了望女帝。
只见女帝一甩袖,寒着声音道:“这样的机构组织,私聚民财,以作牟利,简直就是祸乱根源,如此容易为叛逆之辈趁……”
语气格外严厉,武曌直接道来:“自即日起,似钱庄、柜坊及其类似者,当尽数取缔。政令下达,天下各道州官府,立刻着手散其所聚之财。再有行此事者,以死罪论处!”
听到皇帝的决定,狄胖胖一时也颇感惊讶,他却也是没有想过,女帝对此事反应竟然这么大,直接搞一刀切,尽数取缔的决定。思来也是,有天宝钱庄在前,对这种极易为“逆乱”份子利用的事物,以皇帝的心性,厌恶之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此诏一下,狄仁杰可以想象得到,许多人,要损失惨重了……
面对皇帝的意志,没有人敢正面反抗,敢有阳奉阴违,那便等着屠刀。
“如此之下,怕是会在各道州,掀起不小的动静,只恐民间不稳啊!”狄仁杰淡淡地提醒一句。
武曌则显得不甚在意,冷声道:“若有人因不服而生事,那这样的人,正可借机处置掉!”
年初的时候,岭南等地的流人有不稳迹象,然后,便被杀了数千人......
女帝根本无惧下边可能的些许“反弹”,皇帝怎么可能会去在意一帮商贾的得失利益。管你什么背景,都没有皇帝这二字牌面大。
大周的“银行业”,方起萌芽,甚至还算不上萌芽,便将迎来女帝强硬的专制铁拳打击:都解散吧……
“这个元徽……”沿着石阶而上,往殿上而去,女帝忽而轻松一笑,问狄仁杰道:“朕观此事前后,他颇为活跃,歼灭贺鲁一役,其战功卓著。你的奏章中,对他也多褒美之词!”
听武曌提到元徽,狄仁杰表情未变,心思却有些复杂,捋着胡须笑答道:“元徽此子,出身勋贵,能力却是不凡,允文允武,臣在幽州,赖其助力甚大。就是,年纪太轻了,心性未定……”
“哈哈哈……”闻言,女帝大笑了几声,颇为好奇地看了看狄胖胖:“能得狄仁杰如此夸奖,足当俊杰!”
“此次北疆大战,朝廷议功,既有处置,无需赘言。唯独这元徽,该怎么安排他,朕心里有些犹豫!”拾级而上,武曌看了狄仁杰一眼,问道:“不知狄卿可有建议?”
“陛下若有心,莫若召其入京,亲自见见这个小家伙,再行安排……”狄胖胖拱手,淡淡然地给出个建议。
见状,武曌与其相视而笑,抬手指了指他。显然,女帝就是如此打算的。
“怀英,你觉得,幽州的逆案,当真结束了吗?”武曌突然再发一问。
今日的皇帝,有点不好应付啊,狄胖胖心中难得嘀咕了一句。脸色沉稳,抬眼问道:“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幽州的内卫来报,在蓟县城外的一处农舍间,发现了四十余具被焚烧的尸体!”女帝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轻声叙来。
“这......”闻言,狄仁杰表情稍凝,答复道:“是毁尸灭迹?”
“这样的毁尸灭迹,显得有些张狂了!”武曌淡淡道:“据内卫府阁领黄胜彦观察分析,那些人分为两拨,死之前发生了激斗。依照他的判断,这些人很可能与那逆贼金木兰余孽有关!”
“你既然揭破那逆贼的阴谋,对其当有所了解,依你之见,这是怎么回事?”
迎着女帝的目光,狄胖胖心里琢磨了一番,这才郑重地答道:“逆贼金木兰,经蓟县之叛,其逆众已告灰飞烟灭。其人亦成丧家之犬,在朝廷海捕通缉之下,她藏匿尚且不及,完全没有理由做出此等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