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武曌唤去,原以为会近距离感受一番女帝的雷霆之威,然而出乎意料的,武曌只是简单问了下情况,吩咐了几句,便令二人退下,负责善后事宜。
至于薛怀义,竟然让元徽将其释放。同时,给天堂被焚定了性,是佛徒添烛不慎,致使火起。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跨出殿门,二人对视了一眼,桓斌眼珠子转悠了两圈,低声发问。
元徽一副神思之状,想了想,不得其所。皇帝方才言谈间甚是平静,然从起语气,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其间怒意,武曌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可捉摸了。
“陛下的心思,岂是我等能够猜度的,你我还是依令行事吧......”收起心思,元徽答道一句。
“元将军此言有理!”闻言,桓斌适时地止住了对皇帝心思的猜测,旋即露出点苦笑:“放了薛怀义也就罢了,这失火原因如何瞒得住,宫中人多眼杂的......”
女帝降下严令,封锁薛怀义纵火的消息,然而,这消息哪里能够真瞒得住世人,就眼下流言只怕已在有心人嘴中发酵了。
“瞒不住也要瞒,陛下的命令自然是要执行的!”看了桓斌一眼,元徽指着南边说道:“桓将军,你我还是先将局面彻底稳定下来吧。”
“只能如此了!”叹了口气,桓斌似乎有些无奈,瞥向元徽:“薛怀义那边,就有劳元将军了!”
闻言,元郎君忍不住眉毛上挑,这厮已然脸色迅速恢复了正常,依旧演得一场好戏。桓斌匆匆而去,带着一股干练之风,元徽盯着其背影,伫立了片刻,方才收回目光。
他可派人盯了桓斌一段时间,对方表现虽然一切正常,但还是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这家伙果真有猫腻。不过并未打算有什么动作,桓斌的事,元郎君而言,不过闲时投放一二目光罢了,稍微满足了好奇心之后,便未在意了。
嘴角掠了掠,抬眼望了望,夜色沉郁,宫中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与皇城之外的喧嚣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偌大的宫城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吸了口气,空气中明显飘荡着些许明显的异味。也不知,这焦臭味何时能够散去。
薛怀义被拘押在乘明门侧的一间小屋中,未有绳索加身,但行动却是被完全限制住了。形象十分狼狈,没了过往的嚣张气焰,冷静下来,薛师却是一阵后怕,满脸的惶恐与惊疑。
他也知道,自己犯下大过了。烧天堂,并未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女帝荣宠日衰,薛某心生愠怒罢了。然而,火为何那般凶猛,元郎君为何来得那般迅速,将他捉了现形,薛师却是无暇多想了。
“将军!”
门外传来了卫士的行礼动静,伴着一阵脚步,元徽走了进来。
见到元郎君,薛怀义眼中凶色微闪,直接站了起来,大着声音似乎在壮胆一般,厉声道:“大胆元徽,你没权力拘押我。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薛师不要激动嘛!”见状,元徽掏了掏耳朵,眼神瞟着薛怀义,嘴边不由衔着点哂意:“论及大胆,末将岂能与薛师相比?”
元徽语气中的幸灾乐祸之意,薛怀义哪里感受不到,心中愠怒油然而生,恶狠狠地瞪着元徽。毕竟狗改不了吃屎,原以为他会爆发出来,结果却是生生压下狂言,语气中透着忐忑:“我要见陛下,我要亲自向他请罪!”
“请罪?”闻言,元郎君故作惊讶:“薛师所犯何罪呀?”
“我......”元徽的反应,反倒让薛怀义一呆,有些迟疑道:“你什么意思?”
露出点让薛怀义极不自在的笑容,元徽上前拍了拍他肩膀,熟稔地帮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轻言细语道:“天堂走水,陛下受惊,眼下只怕没有心情接见薛师。宫中事务纷扰不宁,不便多待,薛师还是先回白马寺礼佛诵经吧......”
眼神中闪现着疑虑,惊疑不定地望了元徽两眼,薛怀义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加强烈了。
折腾了不短的时间,宫城之中再度恢复了平静,表面平静。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讲,天堂失火,都不是一件小事。天堂这栋建筑,不止是一佛殿那么简单,自光宅年起十来年间,“造神运动”就没停息过,天堂可算是女帝“君权天授”的象征之一,就这么被毁了,可想其会造成什么样的风波。
细细琢磨着,几经思考之下,元徽音隐约间猜到了点女帝的想法。
“薛怀义犯此大罪,陛下竟有不闻不问之意!这是何故?”寻到上官婉儿,元徽直接问道:“难道,陛下对薛怀义当真如此宠幸,竟能容忍他到这个地步?”
上官美人表情淡淡然的,面对元郎君的疑问,反而对他未毛手毛脚的感到诧异,按照这色胚的习性,暗夜私会,四下无人,当先动手才对。如今,却是难得地见他如此正经。
迎着元郎君的目光,上官婉儿笑了笑,美眸中闪过一丝精明的亮色,指着天堂方向,娓娓说道:“天堂失火,不能是天灾,只能是人为。且人为,纵火之人也不能是薛怀义。”
注意到元郎君眼中的若有所思,上官美人继续低叙道:“否则,此事会成为某些人诘难陛下的借口。眼下,在此事上,陛下要的是平稳过度,息事而宁人!”
“薛怀义闯宫纵火的事,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如此安排,岂非掩耳盗铃?当真能堵住悠悠之口?”元郎君摸着他那性感的小胡茬说道。心中则暗思,自己所想,大致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