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军事历史>盛明贤王>第一百零五章 笃意应战

庆元殿里生了火炉,朱祁铭邀吕夕谣在火炉旁入座,“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吕夕谣落座,从容道:“我父亲是礼部员外郎,我自幼常随父亲进礼部衙署,亲眼见过大明与日本的往来文书,还有日本国的史料,当时大感好奇,便记在了心里。”

哇,过目不忘,才女呀!不过,说“自幼”好像不妥吧,你如今也不见得有多大呀!

朱祁铭暗自吐着槽,嘴上道:“妹妹请讲。”

吕夕谣扭头望一眼门外,娓娓道:“此事说来话长。元末明初,日本进入南北朝时期,举国战难频仍,许多幕府武士流离失所,落海为盗,漂洋过海劫掠大明、朝鲜沿海一带,大明不胜其扰。”

“洪武十四年七月,日本国王良怀遣僧人如瑶等人前来贡方物······”

“嗨,就是嘛,日本只有国王,何来天皇!”朱祁铭插嘴道。

吕夕谣噘嘴道:“你还想不想听?”

“嘿嘿,妹妹请讲。”

吕夕谣略一凝思,“太祖洪武皇帝命礼部尚书致书日本国王良怀,书中措辞十分的严厉。”

“大明礼部尚书致意日本国王,王居沧溟之中,传世长民,今不奉上帝之命,不守己分,但知环海为险,限山为固,妄自尊大,肆侮邻邦,纵民为盗,帝将假手于人,祸有日矣!”

“吾奉至尊之命,移文与王,王若不审巨微,效井底蛙仰观镜天,自以为大,无乃构隙之源乎?······若叛服不常,构隙中国,则必受祸!”

这封书函的字里行间透着两层含义:其一,责令日本肃清倭寇;其二,逼日本奉中华为正朔,前来朝贡。

朱祁铭惊诧于吕夕谣超强的记忆力,但他不解,天皇在哪里?

炉火越烧越旺,吕夕谣脸上泛起一层红晕。“这个良怀并非日本国国王,而是一个亲王,是日本南朝后醍醐天皇的第十一皇子。”

亲王?朱祁铭难以置信,大明竟将一个亲王当成了日本最高统治者!

“永乐之后,日本室町幕府的征夷大将军常常打着所谓国王的旗号与大明交往,连日本皇室亲王都极少出面了。”

原来这么多年来日本与大明打交道的尽是一些冒牌国王!朱祁铭为大明感到不值,“日本为何这么做?”

“一来日本长年动荡,皇室式微;二来大明有难言之隐,毕竟让日本天皇降格为王是件天大的难事,大明也不便与日本皇室交往,只能权当它不存在。”

权当它不存在?就与一些冒牌国王打交道?这不是掩耳盗铃么!朱祁铭这才信了日本有所谓天皇一说。

突然,他的思维发生了偏移。他觉得礼部的那份书函大有问题!书函里历数日本罪状的论据不足,且论证极不充分,无助于将大明推上毋容置疑的道德高地,通篇泛着陈腐味,除了苍白的指责,就剩下赤裸裸的威胁了。

八股文写多了,就习惯于虚话连篇,真到了需要撰写有实质内容的旷世檄文时,那些满肚子学问的饱学之士反倒显得才疏学浅。

于是,朱祁铭对日方的回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礼部书函的分量恐怕会被日方的回书比下去!

“那个良怀回书了么?”

“回了。”吕夕谣烤火烤得浑身暖乎乎的,不禁站起身来,小大人似地踱了几步。“我记得甚是清楚,良怀的回书对大明似乎不敬。”

“臣闻:三王立极,五帝禅宗。惟中华而有主,岂夷狄而无君?乾坤浩荡,非一主之独权;宇宙宽洪,作诸邦以分守。盖天下者,乃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

“臣居远弱之倭,偏小之国,城池不满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故知足者常足也。今陛下作中华之主,为万乘之君,城池数千馀座,封疆百万馀里,犹有不足之心,常起灭绝之意。”

“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尧舜有德,四海来宾;汤武施仁,八方奉贡。臣闻陛下有兴战之策,小邦有御敌之图。论文有孔孟道德之文章,论武有孙吴韬略之兵法。又闻陛下选股肱之将,起竭力之兵,来侵臣境。水泽之地,山海之州,是以水来土掩,将至兵迎,岂肯跪涂而奉之乎!”

“顺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贺兰山前,聊以博戏,有何惧哉!若君胜臣输,且满上国之意;设若臣胜君输,反作小邦之耻。”

“自古讲和为上,罢战为强。免生灵之涂炭,救黎庶之艰辛。年年进奉于上国,岁岁称臣于弱倭。今遣使臣答黑麻,敬诣丹墀。臣,诚恐诚惶,稽首顿首。谨具表以闻。”

朱祁铭的心咯噔一沉。良怀的回书一气呵成,恣意挥洒,力愈千钧,可谓有理有据有节,与之相比,礼部的致书明显落了下乘!

想日本是一个奇怪的国家,千百年来一直偷师中华文化,又与中华若即若离,朱祁铭顿时警觉起来,告诫自己不可对吕夕谣口中的日本小子掉以轻心。

“良怀先是示强,而后示弱,最后还不是称臣求和?什么诚恐诚惶呀,稽首顿首呀,早知如此,何必洋洋洒洒说那么多废话!”吕夕谣不屑地道。

朱祁铭摇头道:“那可不是废话。良怀的回书可归结为六个字,讲理,讲狠、讲和!大段的讲理是想堵住我大明兴师的借口;接下来的讲狠是要大明权衡利害,知难而退;最后的讲和寥寥数语,似把唯一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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