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风波平息之后,朱祁铭对商怀英刮目相看,此人忠厚又不失机敏,对何时退何时进应付自如,极有分寸,有他相助,日后遭遇惨烈的战斗就多了一分取胜的把握。
而亲卫军与护卫军之间的不快也很快过去了,高谦的行为犯了众怒,引发了包括四百亲卫军在内的广泛不满,加上违纪一事是商怀英出面处理的,赵岗、高谦自然不好再说什么,而且,朱祁铭还留了一份人情在那里,有了朱祁铭上次给的立功机会,又有了本次朱祁铭善待亲卫军的人情,赵岗恐怕再也不好意思拿亲卫军当外人了。
“殿下,在下率人烧制了一批木炭,近似红罗炭,请殿下试用,看看其品质如何。”
两名亲卫军抬着一个藤编箩筐,筐里满是木炭,二人将箩筐往木壁前一放,随即躬身辞去。
赵岗来到朱祁铭座前,满脸含笑地行礼,却不似往日那般严肃。
朱祁铭挥挥手,“赵副千户有心了,坐吧。”
赵岗笑了几声,见火盆中木炭即将燃尽,便转身拿起火钳,往火盆里添加木炭,事毕才在朱祁铭对面入座。
“殿下,在下愿意辅助蒋千户号令这五百亲卫军,可是,蒋千户言语短,所以许多时候总是在下出头,这似乎不合体统。”
朱祁铭淡然一笑,“无妨,由赵副千户出头也无不可。许多事急不得,慢慢来吧。”
朱祁铭朝火盆望去,见新炭已着火,冒起蓝色的火苗,其上并无烟雾,不禁暗叹道:此炭并不逊色于地道的红罗炭!
“赵副千户立下大功,回京后受赏还在其次,升职恐怕是肯定的了!”
“还不是殿下料事如神,给了在下一个捡便宜的机会!”赵岗笑笑,旋即敛起笑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初在京中,总盯着那么一个位置,耍尽小心眼,暗中斗来斗去,如今回想起来,在下深以为耻!往事不堪,哪比得了如今跟随殿下杀敌建功来得痛快!”
朱祁铭脸色微沉,“等下次战事来临,那时的感觉恐怕不是痛快而是惨烈了!”
“在下不怕!换作是数月前,在下何曾想过手刃鞑贼?如今一份荣耀真真切切地摆在在下面前,在下此生无憾!”
“好,假以时日,赵副千户
(本章未完,请翻页)必是国之良将!”朱祁铭赞了一句,随即缓声道:“回京后,亲卫军是亲卫军,护卫军是护卫军。但在北境与鞑贼交战,本王只看大局,不分彼此,对本王而言,亲卫军与越府护卫军只有手心手背的区别。”
“在下明白。殿下,在下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赵副千户不妨直言。”
“是!”赵岗扭头看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殿下,内侍监真管得了亲卫军么?比如,在下是说比如,像司礼监那样的内衙,能辖制亲卫军么?”
朱祁铭心中一震,他终于明白了皇上派亲卫军充员的幕后原因!而眼前这个赵岗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并非某些人的走卒。“赵副千户不必多想,以往镇守太监、监军太监全出自司礼监,司礼监过问军务,此为常例。”
赵岗愣了许久,起身告辞:“在下告辞。请殿下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赵岗离去后,朱祁铭凝眸沉思许久,直到石峰、王烈闯进门来,他才被二人的叽叽喳喳声吵得醒过神来。
“这就是红罗炭,你个南蛮子,哪里知道木炭为何物!”石峰斜着眼,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我老家在淮安府,怎么就成了南蛮子?”
“淮安府的人也是南蛮子!”
“哼,你这个野人,跟着野人女真茹毛饮血惯了,至今没开化,只知我中华物产的一点皮毛,恐怕连红罗炭三个字怎么写也不会吧?”
“胡说,我老家就在辽东都司附近,离建州女真都极远,何曾见过野人女真的影子?”
“那你也是野人!”
“我不是野人!”
“那好,你把红罗炭三个字写出来,写不出来你就是野人。”
“这······”石峰的身子立马矮了半截,张着嘴愣在了那里。
见一个半文盲欺负一个全文盲,朱祁铭只觉得好笑,心想回京后还得找人给他们补课扫盲。“别吵了,为一堆木炭都扯到天涯海角去了,真是闲得发慌!”
石峰、王烈二人闻言,齐齐转过头来,“殿下,您说,这是红罗炭么?”
见到石峰、王烈二人无比期待的眼神,朱祁铭故作高深地道:“是红罗炭,又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是红罗炭,在是与不是之间。”
石峰、王烈二人目瞪口呆地想了半天,大概是不解朱祁铭的语意,但隐隐意识到了方才各自的认定既对又不对吧,当即释怀,舒口气,互相瞟了一眼对方。
“殿下,今日天晴,不如去外面走动走动。”石峰笑道。
“是呀,殿下,雪地里肯定有傻狍子觅食。”王烈赶紧附和道。
朱祁铭摇摇头,“不是有肉吃了么?为何还在惦记狍子?本王不去!”凝目想了想,续道:“本王闲暇时要读书,可腾出一时半会的功夫教你们读书识字。”
石峰、王烈二人的游兴被扫,颇为沮丧,但有便宜书可读,二人岂有不乐意之理?当即齐齐点了头。
从此之后,朱祁铭除了习武、练兵,就是关在营房里读书,并教石峰、王烈二人识字,日子过得十分平静,连新年的正旦也在平静中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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