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徘徊在死亡边缘,如今面对意外变故,朱祁铭心中便有了分从容。
“咚!”耳闻短暂的一响,随即脖颈处一阵刺痛,等身体作出调适时,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温热的液体包裹着。
是水!水曾差点害死他,此刻却恰恰是水救了他。
身子似乎入水里很深,在“旱鸭子”的自我意识支配下,他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呼吸自然屏蔽了,身体并无不适,脑子还算清醒,深水似乎并不能把他这个“旱鸭子”怎么样。
于是,告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抖动双腿拼命上浮。
头已露出水面,伸手一拂,碰到了一块光滑的岩石,他扶着岩石爬了上去,双手往前一阵摸索,心中顿时一阵窃喜。
这是岸壁!虽然表面凹凸不平,但确实是岸壁!
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缓缓往前走了几步,手掌便碰到了大片大片的崖壁,很高很高,像一堵墙一样。
方才落水的地方水温不低,空气中散发着温热,所以,他身上虽然湿漉漉的,却并无一丝寒意。只是四周一片漆烟,伸手不见五指。
山洞?怎么又是山洞!朱祁铭不禁苦笑,但很快,他察觉到这里根本就不是山洞,而是地底深洞。
算算时辰,此刻应是戍时时分。
入夜了。
背靠崖壁缓缓坐下,歇息良久,脑中渐渐浮现出坠崖前赛罕“邪恶”的眼神,想要怒吼一声,却又急急敛住了这番冲动。不知为何,他对那个妖女竟然恨不起来。
耳边忽然回响起陆康、常思青的冷言冷语,胸中似有火苗被点燃。本想入京了却私怨,便远走高飞,可是,眼下心境中的那分恬然已被倔强所代替,日后他想做的恐怕远不止了却私怨那么简单了,如果他能活着出去的话!
阵阵饥饿感袭来。早上草草吃了点东西,一路快马加鞭,本打算赶到顺义饱餐一顿,不料半道上被人截住了,又被赛罕骗了来,遭受无妄之灾,肚子只能跟着受委屈。
不过,即便饿着肚子,此刻能够活着,也得感谢上苍眷顾,感谢太皇太后、父母在天之灵的保佑,哦,还得感谢盔甲、面罩,嗯,自己似乎要隆重地致答谢词!
盘膝坐定,调匀内息,于是,近乎入定的他暂时摆脱了饥饿的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双眼在烟暗中搜索,发觉四周仍然是漆烟一片。
饥饿感再次袭来,他爬到水边,俯首猛饮了几口温水,觉得腹内好受了一些,便回到崖边,默念着诘屈聱牙的,昏昏睡去。
一觉醒来,却见洞中有了微光,头上似有白影晃动。仰头望去,数十丈高的地方有个洞口,上面的覆雪透着白光,远远看去,似天窗一般。
头上的天窗应该就是自己掉入洞中的入口了,那里透着白光,想必是因为此时已是白昼的缘故吧。
定睛打量洞中的情景,只见脚下是一片微倾的石坡,数尺远处是一条地下河,向左右两侧蜿蜒而去,两岸是穹庐状的崖壁。
顺着崖壁将目光移向洞顶,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脱身成算。
凭自己的身手,很难靠近头顶上的天窗,即便侥幸到达洞口钻了出去,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上面深不可测的覆雪是道摆不脱的魔障!
饥饿的感觉很不好受,他捂着肚子,仔细打量四周,可是,这里除了岩石与水,什么也没有。
沮丧地闭上眼睛,就想在昏睡中忘却腹中的不适。
“你的命不属于你自己,而属于大明!”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被半梦中太皇太后的训斥声震醒过来。
似乎没有理由就这么窝窝囊囊等死。
求生不易,等死更难!
于是,振作精神,沿崖壁摸索着向左侧前行,走出不到半里地,碰壁而回。
折回“天窗”下,再往右侧摸索前行。
光线越来越暗,一道绝壁横亘在眼前,他失望地摇了摇头,打算返回“天窗”下。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察觉到此处的崖壁向后凹陷进去,似乎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他侧过身来,定睛望去,只见地上堆满了许多石块,不,是土块。举目仰视,发现这里的洞顶似乎不是岩石,而是土层,地上的土块肯定是从洞顶脱落下来的。
恍惚中,朦朦胧胧瞥见一只小动物往前窜去。
鼠!
他虽然饿得发慌,但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吃鼠?想想都恶心!
他又饿又乏,便颓然坐到地上,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准备起身返回“天窗”之下时,突然右手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送到眼前细看,貌似人参,但底部光秃秃的没有根须。
什么鬼东西!正想将手里的东西扔掉,心中蓦然一动,整个人随即定住了。
他想起了当年见过的草原鼢鼠,它们四处打洞,啃食植物长在地下的根茎。
莫非方才见到的是草原鼠?而自己手里的那样东西是百合、黄芩等物的块茎,随土块掉落下来的?
若是这样,草原鼠吃得,人何尝吃不得!
只是,从数十丈高的地方随土块掉落下来,那只鼠为何没死呢?
罢了,肚皮都贴住脊背了,哪有心情无端烧脑!
他起身快步走到水边,洗净那根块茎,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入口脆滑,微甜,多汁,味道还不错。
吃完一根后,腹中饥饿感更加强烈了,于是,返回到土块堆前,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