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温榆河厚厚的冰面上,冰面上迅速泛起五彩斑斓的亮光。靠近河岸的冰面被人凿开,露出了一泓碧练般的清水,一群小媳妇大姑娘捧着衣盆来到这里,片刻后,杵衣声与说笑声唤醒了沉睡的大地。
不远处马蹄声起,百余骑人马飞驰而来,这给安详的小山村带来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眼看要在这么多男人面前抛头露脸,众女子躲避已然不及,心中略感不安。
“咱们庄上平日里难得见到一个外人,这大清早的,从哪里冒出这么多陌生人来?”一名年轻媳妇诧异道。
“该不会是山匪吧?”一位少女怯怯地道。
众女子闻言莫不失色,冲来人定睛瞥了一眼,就想转过身去。可是,一瞥之后,她们的头就再也转不动了。
一位公子鲜衣怒马,翩翩而来,玉面星目,温润的眼波似有控人魂魄的力量,让人不忍生出半分拂逆他的心思来。
于是,她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莫名地颤动起来,芳心早被那两道魅惑的眼波牵住了。
帅哥,笑一个呗!
公子,你为何行色匆匆,目不斜视?
玉面郎君,你这个勾魂的人儿,奴家今夜只怕会一夜无眠!
眼见公子飘然而过,一位少女如着了魔一般,取出一枚香囊扔了过去,可惜她力道太小,眼见马尾一甩,香囊被扫落到了温榆河的冰面上。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策马追到公子身后,遮住了公子的背影,这让众女心烦意燥。
好个不识趣的老男人,还不快快闪开!
紧接着,百名身着一式便装的年青人裹着几名老男人匆匆而过,队尾有个少年扭头冲众女子挤眉弄眼一番。
众女大怒,几个年稍长的媳妇更是叉腰开骂,骂声中,一根棒槌朝他飞去。
少年拍马避开,心中忿忿不平。
为何迎接越王殿下的是香囊,迎接我的却是棒槌?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欧阳仝追至朱祁岳身边,不时抬眼打量朱祁铭的模样。
因经年累月驻徙不定,宫中暂停了朱祁铭亲王冠袍、常服的供给,所以,昨日欧阳仝命人在顺义县城买了几件寻常公子穿的常服,其中一件此刻正朱祁铭穿在身上,不料一件普通衣物,竟衬得他愈发的光彩照人。
“殿下,此去京城,在下忽然想到了一个典故。”欧阳仝道。
朱祁铭一凛,“是何典故?”
“掷果盈车。”
切,被人说烂了的典故,无趣!朱祁铭闻言,报以白眼。
“在下还想到了另一个典故。”见朱祁铭未搭话,欧阳仝又道:“看杀卫玠!”
看杀卫玠的典故也出自晋代。卫玠是两晋之际头号帅哥,但体弱,像林黛玉那样患有不足之症,又生性腼腆,有一次他随舅舅出门,引得倾城围观。因惊吓过度,卫玠回去后不幸病死了。一代帅哥竟被人用眼睛放电给电死了,真是千古奇冤!
朱祁铭体壮,心理素质又好,自然不会被看杀,不过,他的外貌变化极大,前后有云泥之别,又是堂堂亲王,若贸然招摇过市,引起轰动,实属不智之举。
过了几年面罩人生,朱祁铭对帅不帅的问题并不怎么上心,只要邪毒得解,能做个正常人就行了。不过,欧阳仝提醒得对,此番回京,低调为宜!
“让梁指挥使留下几名护卫,随本王一路缓行,待傍晚时分乘车入京。长史与梁指挥使率大队人马先行入京,将越府前院、跨院的屋子收拾出来。还有,别忘了派人护送骆前辈回家安顿。”
“是。”
酉初时分,朱祁铭到达距安定门不足五里的地方,与冯铎一道下马,上了欧阳仝叫来的马车,两名护卫牵走朱祁铭、冯铎的坐骑,其余五名护卫仍骑马随行。
在马车驰入安定门的那一瞬间,朱祁铭不太情愿地带上了银面罩。
“殿下,使不得呀,您如今体毒已解,戴着面罩见皇上,恐落下欺君的嫌疑。”一旁的冯铎急道。
朱祁铭蓦然想起了离京时的情形,一时无语。不知过了多久,忽闻钟声、鼓声乍起,这才发觉马车已到了钟楼、鼓楼附近。
“当初本王顶着大雪独自出了午门,在寒风中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这才与幼军会合,得以踏上旅程,从此漂泊北境四载有余。今日虽说是回京了,但岂能忘了那日的情景?还是慢慢变吧,等陛见时再摘面罩不迟。”
言毕掀帘望去,见夜幕已然降临京城,皇城那边璀璨的灯火映入了他的眼帘。
“你们速回越府。”
“是。”
朱祁铭刚支走随行的五名护卫,马车就到了皇城的东安门,一群守门军士动作麻利地堵住通道,就想叫停马车,冯铎从车窗伸出手扬了扬腰牌,守门军士仔细瞧瞧腰牌,随即放行。
想皇城城门口的气氛尚且如此紧张,紫禁城那边肯定是戒备森严,朱祁铭凝眸而思,似在盘算内忧外患给庙堂之上投下的阴影面积究竟有多大。
尚未靠近东华门,朱祁铭就叫停马车,与冯铎下了车,徒步上了石桥。
门前禁卫立马警惕地盯住了桥上的两道人影。
“越王奉谕回京,欲入宫陛见,你们速差人进去禀报!”
冯铎通报一声,门前一名百户装束的人见灯火映出了两张熟悉的人面,当即指派一人入门禀报去了。
只觉得夜色中的紫禁城既熟悉又陌生,朱祁铭淡然望了几眼,便撇下紫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