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艳阳高照,暖风习习,大地回暖之时,宫道旁泛起了一溜的柳绿。
朱祁铭突然回京引发的不安只在宫中维持了一日,此后,有关他容貌美甲京城和连立奇功的传闻便像风一样吹遍了整个紫禁城,吊足了人们的胃口,那些年轻的宫女甚至后宫佳丽无不想一睹为快,看看这个颇富传奇色彩的越王在经历了由奇美到奇丑的剧变之后,又恢复了怎样的绝世姿容。
可令她们失望的是,朱祁铭比她们还要熟悉紫禁城,他捡了一条僻道绕行至乾清宫,于是,人们追捧帅哥的愿望再次落空,而清宁宫的一群嬷嬷、宫女继咸熙宫的宫人之后,又有了可供炫耀的谈资,会在越王正式隆重登场之前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并鼓动如簧巧舌,向那些被端雅遮掩着的“花痴”们绘声绘色地讲述越王的俊美,把她们的期待值推到一个无限高的高度。
朱祁铭却无一丝荣耀登场的快意,当年让人嫌弃数月,而后漂泊数载,被人遗忘的滋味已化作生活的常态,一朝受人瞩目,他反倒不适,此刻只顾快步赶路,以避开宫人好奇的目光。
“殿下,自从那日驾临秋浦轩后,皇上对内侍监就不再像过去那样总给好脸色了,看得出来,皇上心中的气一直未消。御用监的喜公公请皇上赏赐四百一十五顷田地,皇上一直未松口。”
朱祁铭的目光根本就没有落在春意盎然的紫禁城内,他心中回味着帛书上的语意,漫无目的地眺望紫禁城外的远景,直到听见金英的一番低语,这才回过神来。
“京师附近还有空闲田地么?”
金英略一沉吟,“不多喽,只剩河间府青县那边还有少许闲田。哦,英国公张辅的庄田就在那里。”
四百一十五顷,一顷是一百亩,四百一十五顷就是四万余亩,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更重要的是,那里紧邻英国公的庄田,这就有些意思了!
朱祁铭心中泛着波澜,面上却不动声色,凝眸遥看远景出神。
“殿下,乾清宫到了。”
“有劳金公公。”
朱祁铭礼别金英,甫一站定,就见值殿内侍转身进宫通报去了。
“越王快快进来。”片刻后,不待御前内侍通传,乾清宫里便响起了皇上的招呼声。
步入乾清宫,就见一道婀娜的人影飘进了内室,
皇后?凭着记忆中的模样和那身装束,朱祁铭可以辨出方才隐入内室的人就是皇后,只是皇后是天下人之母,既然撞见了,有必要回避堂弟么?嘿,又不是没见过你的真容,何况我是你的恩人,也不知道放低身段,出面嘘寒问暖一番!唉,世事无常啊!
朱祁铭暗自犯着嘀咕,却见皇上已然离座。
“越王免礼。”
“臣越王祁铭恭请陛下圣安。”
“听说你先去了清宁宫,朕本想摆驾清宁宫的。”皇上略显疲惫,但神色尚好,他走下御台,来到朱祁铭身边。“不料你这么快便赶了来。”
“臣未能给皇祖母守孝三载,今日前去清宁宫追思一番,聊以弥补心中的遗憾。”
皇上目光一滞,眼中掠过一丝尴尬,“听说你还有许多宝物留在了别院与清宁宫,快吩咐人收拾收拾,取回去吧。”
“多谢陛下。”
“还有······”皇上一眼瞥见喜宁闯了进来,便打住了话头。
喜宁瞧见朱祁铭,立马愣在了那里。皇上扫一眼喜宁,脸色微沉,而后略显不安地转视朱祁铭。
朱祁铭冲喜宁拱手,“喜公公好。当年本王少不更事,行事鲁莽,请喜公公见谅。”
皇上舒了口气,那边喜宁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参见越王殿下!殿下说笑了,已过数年,在下早淡忘了那些不值一提的陈年旧事。”
不值一提?是么!朱祁铭舍了喜宁,转对皇上道:“陛下,臣想给喜公公一笔重礼,算作赔罪。”
那边喜宁连连摆手,“越王殿下不必介怀,在下岂敢收殿下的重礼?不敢当,不敢当。”
皇上莞尔,“既然越王开了口,干脆这样好了,喜宁,你不是请赐田地么?朕准了,你着人去青县那边看看,剩下的空闲田本来是留待赏赐武勋的,如今便全赐给你!”
喜宁喜不自胜,当即跪伏在地,“叩谢陛下隆恩!多谢越王殿下。”
朱祁铭见状,心底浮起深深的厌恶感,不过,临出嘴时,语音却变得相当的悦耳:“恭喜喜公公。”
喜宁满意地离去,皇上的气色愈来愈好,讲起烦人的正事时,眉头也不带皱一下。“越王,朝鲜与建州女真李满住部又生龃龉,双方都遣使来诉;还有,瓦剌使臣盘桓京中已久,该启程返回了;另外,琉球国中山王尚忠薨,世子尚思远遣使奉表,请袭爵位。你与马愉一道去见见他们,别把难题留给朕!嗯,明日皇太后圣节,你不必随朕上寿。”
有完没完!朱祁铭硬着头皮听完了皇上的一大串吩咐,嘴上应承得很是勉强:“臣遵旨。”
“哎呀,朕本想给你厚赏,但你也知道,内府库空虚,朕只能这样了。说吧,还有何心愿未了,说出来,朕设法让你如愿。”
朱祁铭装着不经意地瞟了内室那边一眼,“陛下厚待臣,臣已知足。只是当年就在乾清宫里,陛下曾有一诺,臣不敢擅忘,故而时时铭记于心,陛下说,等臣从密云回京后,越王妃的人选臣说了算。”
皇上蹙眉,“这是哪一年的陈芝麻烂谷子?朕说过么?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