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后莫名其妙地被两名内侍拦住好一顿盘问,因此耽误了行程,尽管时间紧迫,在途经皇宫别院时,吕夕瑶仍抱着那张飞瀑连珠宝琴,驻足凝望了片刻。
透过宽敞的院门望去,曲廊与小池依旧,只是画檐蛛网,野草闲花,入眼处尽是荒芜。唯有柳荫中书房的一抹剪影,还有廊上筑巢新燕的声声呢喃,仍然不失当年的意趣。
打开层层叠叠的记忆阀门,取出几个珍藏的故事片段,重新回味,吕夕瑶脸上浮起一抹娇羞。突然,耳边回响起皇太后伤人至深的厉言,她脸色一凛,恍如大梦初醒。
转身踏上通往春禧殿的宫道,点点柳絮拂面而过,在如烟的柳色中,一名宫女疾步而来。来者姿容尚好,只是面色不善,显长的细眼淡然一张,徐动的眼波投下了关于宫廷心机的神秘色彩。
“是吕小姐吧?我是长宁宫掌事宫女绿萼,请吕小姐移步,周妃娘娘想见你。”
吕夕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周妃娘娘不是要去春禧殿么?”
绿萼嘴一咧,笑得十分勉强,“时辰尚早,吕小姐不必多问,只管随我前往长宁宫便是。”
吕夕瑶举目望向天边,绚丽的朝霞已然淡去,一轮红日跃上了树梢。“时辰不早了,春禧殿中的琴艺比试想必早已开场。”
绿萼眼皮一翻,脸色倏然阴沉下来,“吕小姐只顾赶往春禧殿出风头,连周妃娘娘的吩咐也被你当成了耳旁风,是么?”
“姐姐言重了,皇后娘娘早有吩咐,说今日的琴艺比试兹事体大,不可误了时辰,我实在是难以从命。”
“少拿皇后娘娘的话压人!”绿萼身形一闪,堵住了吕夕瑶的去路,“春禧殿里候命比试琴艺的大有人在,不差你一人,为了凑个热闹,你竟然把周妃娘娘都不放在眼里,放肆!”
吕夕瑶愕然,她早已料到自己的麻烦来了,却未想到麻烦摊开时,竟是这般剑拔弩张的光景!她不想与刻意找茬的刁蛮之人浪费口舌,移步至宫道另一侧,避开了绿萼的纠缠。
“站住!”绿萼紧走几步,再次挡住了吕夕瑶的去路,“今日胆敢踏进春禧殿半步,你还有吕家的安逸日子便到头了!”
吕夕瑶目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看也不看绿萼一眼,侧身绕过挡道者,快步朝春禧殿那边走去。
一道似曾相识的人影迎面而来,定睛一望,依稀记得来人正是周晓蝶。
周晓蝶围着吕夕瑶转了一圈,一双大眼里半是哀怨,半是冷意。“晚啦,李氏率先献艺,大明这边无人出场,双方胜负已分,此时此刻,皇太后多半正在赏赐李氏。”
晚啦?吕夕瑶目光一滞,体内似有什么东西悄然溜走了,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周晓蝶紧紧盯着吕夕瑶,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的敌意,“当年别人想嫁不能嫁,你却是能嫁不愿嫁,既然不想嫁人,如今又何必横生枝节,与别人争抢名分?”
吕夕瑶蓦然回过神来,“我只是守着我该守的,何曾与人相争过?倒是妹妹的举止令人费解,当初寻他而来,不久便嫌他而去,今又心意回转,如此反反复复,妹妹心中可有半分的真意?”
“你······”周晓蝶咬牙道:“说是不争,其实是在暗争,你又不是越王妃人选,何必抢着出头!”
“选妃自有规制可循,越府并未选妃,何来的越王妃人选?”
越王选妃终须越府差人出面遴选,择定正妃后,还需越王自己请旨,天子颁册,如此方合规制。而周晓蝶虽有皇太后的金口玉言,但终究是于礼制不合,名不正言不顺,故而周晓蝶闻言,脸上浮起羞愤之色。
“二小姐跟她啰嗦什么!”
绿萼一把夺过吕夕瑶手上的宝琴,高高举过头顶,就想使劲摔在道上,一眼瞥见身前多了两道熟悉的人影,便生生定在了那里。
“奴婢见过惠嫔娘娘。”
惠嫔秦氏与侍女娟儿怔怔地扫一眼现场,娟儿从绿萼手上取过宝琴,“哎哟,这不是皇太后赐给越王的飞瀑连珠宝琴么?我听人说起过此琴,你得当心,万一摔坏了,那可是重罪。”
秦氏的眼角眉梢挂满了温婉,历经数载,清雅的姿容仍不改初色,不染俗尘,只是目中偶尔闪现的落寞之意,表明她在深宫之中过得并不如意。
“你就是吕姑娘吧?常德公主正在四处找你,快去春禧殿候命。”
“见过惠嫔娘娘。”吕夕瑶躬身施礼,“惠嫔娘娘,琴艺比试不是已分出了胜负么?”
秦氏和颜悦色道:“别再耽搁了,此刻赶往春禧殿还来得及。”
······
琴音越过宫墙,飘入司礼监,朱祁铭沉浸于《广陵散》古曲的意境之中,一时间神在物外。曲终之后过了许久,却始终不闻新的琴声传来,他的心头浮起了一丝不安。
“方才的琴声肯定出自李氏之手,当真是非同凡响啊!”王振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想到要对一个亲王做出妥协,并与之达成交易,王振心有不甘。“殿下不必再出言胁迫洒家,殿下想让洒家做什么,大可明言。”
朱祁铭敛起忧思,“哎呀,公公也知道,浙闽一带已大乱,而瓦剌随时都有可能与我大明翻脸,一旦大战来临,京中必是精锐尽出,守备空虚,每每念及此事,本王便睡不安稳啦!本王在想,或许只有公公能解本王心头之忧。从山东、河南、北直隶各卫所中挑选精壮,集结于京师附近操练,若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