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道长对朱祁铭又是好一顿抢白,朱祁铭只能忍着,没办法,在人檐下过,不得不低头,夕瑶妹妹滞留于灵霄宫,是暂时客居还是干脆出家,或将取决于凌虚道长的心情好坏。
早先的预料得到了印证,朱祁铭心中释然,想隐于灵霄宫,这对夕瑶妹妹而言,不失为最佳选择,于是,朱祁铭不必再牵挂什么,他辞别凌虚道长、吕夕瑶,于入夜时分返回越府,歇息一晚,次日一早乘车来到吕家。
“越王哥哥!”
吕子茵像小鸟一样飞了出来,脸上依然满是天真的笑容,只是眉眼间有分莫名的怅然。
推开那道熟悉的栅栏门,牵住吕子茵的小手,朱祁铭轻声道:“子茵妹妹,先生、师娘都在家么?”
“都在呢。”吕子茵仰头笑望朱祁铭,晨阳映出了她翻卷着的睫毛,“越王哥哥,你为何今日才来咱家呀?”
吕希、吕夫人、仆妇相继出门来到前院,脸上半是忧色、半是期待。
“子茵妹妹,我给你带来了几样糕点,你去尝尝。”朱祁铭朝栅栏门外的便装护卫挥挥手。
吕子茵轻笑几声。那边仆妇快步过来牵住吕子茵,到栅栏边接下护卫手上的礼盒,磨磨蹭蹭回到宅门前,望着这边,迟迟不愿回屋。
见朱祁铭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吕希夫妇神色稍缓。
行罢礼,朱祁铭反复斟酌着措辞,“先生、师娘,听人说,夕瑶妹妹呆在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有一群女······侠相护,无人伤害得了她。”
“此话当真?”吕希的忧色渐渐淡去,代之以一脸的怒意,“任性妄为,不孝如此,我没这个女儿!”
宅门前的仆妇喜极而泣,冲身边的吕子茵低声道:“大小姐有着落了!”
吕子茵似懂非懂,但见了大人们的模样,隐隐觉得困扰吕家多日的阴霾终于散去了,于是,她忘了仆妇手上的糕点,只顾笑望朱祁铭,或许,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早把朱祁铭视为了吕家最亲的人。
朱祁铭移目看向偷偷抹泪的吕夫人,“师娘,夕瑶此举实为大孝。所谓百口莫辩,含冤之后,一味申辩又有何益?夕瑶妹妹咬牙将事情闹得世人尽知,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她是清白的,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就护住了吕家的声誉,眼下何人还敢枉顾滔滔舆情而找吕家的不自在!”
吕夫人匆匆收起眼泪,“那她也该早日回家呀!”
朱祁铭一时间有些犯难,他不知道该如何在不失礼的前提下把话说透。“师娘,眼下无人好意思再议小王的婚事,也无人再敢打越王妃之位的主意,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
吕夫人愣了片刻,似乎想明白了朱祁铭的语意,叹息一声,转身招呼吕子茵回屋去了。
前院里只剩下朱祁铭、吕希二人。吕希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女儿虽自幼受自己的言传身教,但终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刀喟胗胫炱蠲相近,吕希也不想再去追问女儿的小落了,说到底,天塌下来,不是还有越王吗?
天高云淡,长空雁叫声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秋风徐来,点点黄叶缓缓飘零。棘篱边,那片红叶羽毛枫已然染红,以苍翠欲滴的松林为背景,尽情渲染着“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绚丽景观。
置身此地,朱祁铭心中有分息影园林的感触。“先生,等夕瑶妹妹回家后,您便择日赴江南吧,凭您的德才,到处都有您的用武之地!”
“江南?莫非殿下想好了退路?”吕希精神一振,“有些人一生的确只是为了了却夙愿,并不贪图功名利禄,就像往古的范蠡、张良那样,功成便身退,隐于世外,与同代的伍子胥、韩信一比,谁能说范蠡、张良不是先知先觉的智者呢?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殿下毕竟是皇室宗亲,即便隐于世外,也依然容易成为别人的心头刺!”
“那倒要看谁敢逼人太甚!”朱祁铭悠然观赏着身边的秋景,断然道:“小王并非孤身一人,那么多的人需要照应,小王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不能不替别人着想,故而忍让是有限度的!”
吕希瞪大了双眼,“殿下,在江南能开立讲坛吗?”
“可以呀!凭你的才学,开立讲坛,必是儒者云集,过不了几年,你将成为堪与程颐比肩的宗师!”
“哪里哪里!”吕希哂然一笑,脸上满是悠然神往之意。
“越王殿下,越王殿下!”栅栏外人影一闪,就见金英催动老腿小跑而来,“哎哟,原来殿下真在这里,倒让洒家好找!皇太后命洒家把殿下领到咸熙宫,否则,洒家这张老脸可是要挂不住了!”
吕希上前与金英见礼。朱祁铭礼别吕希,转身出了栅栏门。
“金公公,皇太后传本王入宫,所为何事?”
“这个洒家也不清楚。唉,想必是吕姑娘的事过了多日,殿下迟迟不肯入宫,皇太后心里着急,这才吩咐洒家出宫传话。”
朱祁铭让随行护卫乘车回府,他自己则上了金英的马车,直奔紫禁城而去。
“殿下,内阁的马愉今日病故,皇上已命人谕祭。”方进东华门,金英便悄声道。
朱祁铭一震,“马学生病故?前些日子还好好的,他才五十三岁呀!”
“数日前马愉上朝时口不能言,皇上命太医瞧过了,马愉在家卧床三日,一直不见好转,昨夜病情急转直下,今早便逝去了。”
这是中风的病症!朱祁